知县本就子嗣不丰,这下还没了一个,不由勃然大怒。
但宴云何猜,张远所设这个镖局应该本就是知县示意,财帛动人心,仅仅只是收取青衣帮的上供,已经不够满足胃口。
若是能借此机会将青衣帮清出云洲,这个盘子便是知县一家独吞。
但仅仅是云洲城的几个富商,便有这么大的利润可吞吗?还是说这青衣帮,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辛秘。
线索太少,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事实仍需查证,宴云何绕到屏风背后,脱去衣服,浸入桶中。
热水没有减轻他的醉意,反而令他愈发昏沉。
这一路风尘仆仆,都没能好好清洗,宴云何其实是个极爱干净的人,不得不说虞钦令人给他送水,真是送到心坎上了。
还真像他的枕边人,这般贴心。
宴云何趴在浴桶,头发散于水中。本就带些卷度的头发,被水浸湿后,贴在富有光泽蜜色的皮肤上,像某种古老图腾。
虞钦回来的时候,没听到他洗澡的动静,直至绕到屏风,才看见背对着他的宴云何。
入眼可见的肌肉,线条清晰而流畅,背脊中间那道深邃的沟壑,落满水珠,仿佛能随着呼吸,一路滚动到腰窝,至臀峰聚起。
桶里的清水几乎挡不住任何部位,头发只能挡住些许,却欲盖弥彰,叫人更加注意到未被遮挡的部位。
然而叫虞钦瞩目的是,那盘旋在身体上,狰狞的伤疤。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一身战痕,尽是宴云何死里逃生的证明。
宴云何一早听到虞钦进来的动静,也知道对方停在他身后,正在看自己。
他脸皮厚,自然无所谓被看,但虞钦的目光未免停留得过久。
抬手取下一旁浴帕,掩住下半身后,宴云何至水中转了个身,懒洋洋道:“虞大人可是还未出戏,这般热切地盯着我看,在下可要误会了。”
正面的伤口,只多不少。
箭伤砍伤,还有一道从肩膀直至腰腹,深而长的疤。
虞钦站在原地没有动,亦没有理会宴云何的打趣,他问:“宴云何,你为何要去边疆?”
当个闲散逍遥的永安侯,待在京城娶妻生子,过个正常的生活不好吗?
很多人都问过宴云何,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虞钦也会问。
他抬起眼,对上了虞钦双眸。
这双眼睛好像和从前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看过虞钦的眼泪,见过这人的痛苦与狼狈,瞧过他陷入绝境,无人能救的模样。
宴云何嘴唇微动,却静默良久。
不多时,他才哑声道:“虞大人,莫要交浅言深了。”
第十七章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撕破了因为短暂几日的相处,而蒙上的虚假安宁。
他们在东林书院之时,虽然脾性不甚相投,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堤防与猜疑。
就像他不会问虞钦为何要投太后,明知当年谋逆案的背后,有其身影。
哪怕太后掩耳盗铃,企图告诉天下人她未曾做过,因而保下虞钦。
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太后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