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听到这里突然摇头道:“这就不对了,追杀你们的马家武士大概有十五六人,你先后已经杀了八九人,已经接近了半数,他们心里固然十分惧怕,然而物极必反。怕到了极点之后往往会做出疯狂之事,只怕这个时候就是你放他们离去,他们都会心生疑虑,若是你这个时候说几句软话。他们还有可能放开卫姑娘,可是你继续逼迫他们,只怕反而会逼急了他们,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多半会用卫姑娘来胁迫你了,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用,他们都会试上一试地。”说出这番话地时候,杨宁尚未发觉。他已经开始揣摩敌人的心思用意,并且据此推断形势地发展和自己地应对方式,即便是不久之前,除了平烟这等势均力敌的对手,他还是更习惯用武力直接摧毁敌人,只是因为今次被查干巴拉的叙述所吸引,这才不知不觉有了改变。以他的聪明才智。不过是一念之间地变化,然而对于他的敌人来说,却意味着对手越发无隙可乘。
查干巴拉闻言不禁心悦诚服,想起往事,只觉心中一阵阵痛楚,皱眉了半晌,才黯然道:“公子说得是,我当日就是逼得他们太狠,那个马忠才会用阿娴来威胁我。只是他的行事未免太过卑鄙。见我锐不可当,他突然阴阴一笑,突然出手撕裂了阿娴上身的衣衫,随即反手一掌在阿娴脸上,这一掌力道十足。阿娴的半张面孔瞬间肿胀起来。继而咽喉深处发出一声痛呼。见阿娴醒来,我心中又惊又怕。阿娴出身名门,生平最是爱惜名节,当日她虽然为了亲人勉强嫁人,然而我若真的强迫了她,只怕她即便不肯违诺自杀,也会抑郁而终,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回到马家,却受了这样重的打击,正是悲愤欲死的时候,若是再在人前受此凌辱,只怕会断绝生望,我再也顾不得掩饰,不错眼地瞧着她,生怕她咬舌自尽。
阿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肤,却没有惊呼出声,只是抬起头了,冷冷瞥了马忠一眼,便转头向我望来,柔声问道:你受伤了么,严重不严重?
我一听见阿娴的问话,几乎什么都忘了,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这些剑伤不算什么,我早就留心避开了要害,血都已经止住了,你放心吧,这些瞧见你身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等我将这些废物全都杀了,再和你说话。说罢我举刀就要再度出手,马家的那些武士似乎被我吓怕了,慌忙后退了几步,生怕成为我的刀下之鬼。
阿娴却摇头道:大哥,不用替我费心了,这几年我对你不起,当初我明明答应做你的妻子,可是却又事后反悔,若不是你为人宽厚,只怕我也不能活到今日。
我连忙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是我不好,不该强行将你掳走,阿娴你不要想太多了,等我杀了他们就一起回家,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们就做夫妻,你若是不愿意,像从前一样做我地妹妹也可以。
阿娴叹了口气道:大哥,其实这一次你送我回家,我原是存了恶念地,想着见到父母夫婿之后,就让他们派人将你捉住,我知道你的脾气,定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因为恼恨我而胡说八道,虽然我这么做未免忘恩负义,但是如果能够让他们知道我并没有失身给你,我是情愿承担一切罪孽的,只是想不到他们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大哥,我原是这样恶毒的女子,你又何必为了我浴血苦战,不如你一刀杀了我,然后就回家去吧,乌云娜妹妹对你一往情深,你回去之后娶了她做妻子吧,勿要以我为念。
我越听心里越是冰冷,可不是因为阿娴要害我,我明白阿娴的性子,她是想要断了我对她的牵念,只怕她死志已决,我不顾一切地哀求道:阿娴,我知道你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更知道你的性子,即便你想过千次万次,事到临头你却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泼污水呢,我是绝对不会舍你而去地,你放心,我一定带你一起回草原,现在的草原最是美丽,风吹草低,牛羊遍地,我还可以带你去北海听渔歌。再过几个月就是冬天了,我们再去一次地神山,你不是最喜欢身山上洁白无瑕的雪莲么!
阿娴微微一笑,虽然她的面容肿胀可怖。然而在我眼里,却是无比的美丽耀眼,她又望了面色铁青地马忠一眼,叹息道:阿忠,你回去告诉他,我生前不曾辜负马家,死后却不愿意再做马家地媳妇,我们夫妻情义从今断绝。这世上再也没有卫娴这个人。
阿娴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大口地吐血,我看见地上的鲜血里混杂着碎裂地遗物,也不知道是阿娴自己震断了心脉,还是她的五脏六腑,早已经被亲人地无情摧毁。
我只觉得心胆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一刀砍断了捆绑阿娴的绳索。阿娴倒在我怀里,最后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十分淡漠,仿佛对这个世间再没有半分眷恋。我抱着阿娴坐在地上,也不觉得有多悲伤,只觉得生而无趣,不如和她一起死了的好,只是阿娴生时清清白白,我若陪她一起死了。只怕反而玷辱了她的名节,生既不愿,死也不能,我呆呆坐在那里,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查干巴拉说到这里语声渐渐悲凉。忽而转过头去。似乎不忍赘言,杨宁想起自己当日从迷梦中醒来。看到青萍气息断绝时候的心情,即便是肝肠寸断四字,也断以形容心里的失落凄凉,不觉感同身受,虽然急于知道贺楼启的往事,也忍住不曾开口追问。
幸好查干巴拉过了片刻边转过头来,继续道:“当时我只想着阿娴已经死了,心中全无斗志,竟然忘了还有敌人环伺,就连杀了他们为阿娴报仇地心情也欠奉,我明白,阿娴不是被他们逼得自杀的。可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就连阿娴也抱不住,任凭她跌落在地上,然后耳边传来接二连三的重物坠地声,我勉强抬头望去,只见那些马家的武士居然一个个跌倒在地上挣扎不起,只有马忠一个人洋洋得意。我知道是马忠暗算了所有人,只是我心里也提不起什么怒意,只觉得这样死了也好。
当然马家其他武士不会这样想,他们有的高声怒骂,有的哀声恳求,可是马忠全不理会,只是信手出剑,将他们一个个杀了,最后他浑身染血地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这个胡狗真是罪该万死,竟敢掳走我们少夫人,难怪少主要将你碎尸万段,我地迷香味道怎么样,看你还有没有那个本事耀武扬威。他一边说话,一边挥剑挑断了我右手地主筋,然后又踢断了我的左腿,虽然我的手足剧痛无比,可是我一声都没有吭,不过如此而已,就是将我千刀万剐,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只盼着他快点下手,说不定还可以来得及追上阿娴。
马忠见我不理会他,眼珠突然转了几转,用暧昧的语气道:喂,胡狗,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我们少夫人天生媚骨,我早就想尝尝味道,只可惜她平素装出一幅冰清玉洁的姿态,根本没有机会得手,想不到最后竟是便宜了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死得不冤枉,只可惜这个女人恋奸情热,居然为你殉情而死,真是枉费了我一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