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闻言微微皱眉,虽然他不像罗承玉、杨均一般通晓军政,却也能够猜知其中蹊跷,自入草原以来,他便深感言语不通是最大的障碍,若是胡戎两部入侵中原,若是不通汉语,只怕烦恼只会更多,若不是心存异志,似康达利这般看起来悍勇有余,智慧不足的胡人将军,又何必煞费苦心学习汉话。而且说得这样流利,如此用心,只怕是路人皆知。却不知道那些中原的诸侯是否知晓,在他们剑拔弩张之际,还有人在外虎视眈眈。
这许多想法在心底一闪而过,杨宁便又轻轻将其放在一边。对他来说,早已不关心中原地局势,无论是中原诸侯斗得你死我活,还是胡戎铁骑南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青萍毒伤痊愈,再报了这般深仇大恨,他便要带着青萍游历四方,再也不理会红尘俗务。
虽然下了这样的决心,然而不知怎么。杨宁只觉心中千回百转。竟是不能冷静下来,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觉眼前黑影晃动,下意识地想要侧首避开,目光一闪,已经看清楚迎面落下地是一条马鞭,心念一动,努力偏移身形。却仿佛躲避不开。那一鞭重重落在肩头,杨宁并没有运起真气抵御。只觉着鞭处一片火辣辣地,然后便感觉到有人在扯动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却是阿加勒已经双膝跪倒在冰雪之上。
杨宁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冰河岸边,百余胡戎武士地簇拥下,乌云其其格公主和奥尔格勒殿下并肩而立,而那个叫做康达利的胡人汉子正站在公主身边恶狠狠地望着自己,手中还摆弄着马鞭,显然方才动手地是他,见杨宁似乎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兀那小子,见了公主和奥尔格勒殿下,还不跪拜见礼。”
杨宁淡淡一笑,他虽然存心装扮成寻常的中原少年,却万万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屈膝,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便也没有发作,只是躬身一揖道:“在下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是中原百姓,公主和王子殿下虽然尊贵,却也没有大礼参拜地道理,若是两位殿下有所垂询,在下回答就是。”
若是青萍听到这番话,定要赞杨宁比从前更擅言辞,此地诸人,除了阿加勒之外,却几乎都是怒容满面,尤其是康达利,因为是自己将这个中原少年带了来,尤其觉得丢了面子,迈步上前,扬起马鞭就要狠狠抽下。杨宁目光微冷,却又有些犹豫,前面受了两鞭不过是为了掩饰身份,可是还没有当真忍受一顿皮鞭的器量,阿加勒却是瞧得心惊胆战,他是见过杨宁手段的,若是当真翻脸,即便两位殿下没有事,自己和这一行胡戎武士却多办要没命,更何况若是担上了汉人奸细的嫌疑,只怕自己的家人也要受累,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一挺身从地上跃起,抢到杨宁面前,张开双臂将他护住,对着乌云其其格、奥尔格勒和康达利点头哈腰道:“小孩子不懂事,请两位殿下和康将军不要怪罪,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若有什么话问小人就是。”
康达利原是大汗亲信,心思虽然不够精明,却也不是一根筋通到底的莽汉,见阿加勒如此维护这个汉人少年,不觉心中一动,手腕微动,原本已经堪堪沾到两人头顶地鞭梢如同灵蛇一般倒卷回去,这般收发自如,即便是杨宁,也不禁暗自喝彩。康达利不理会阿加勒,目光越过他地肩头,仔细打量了杨宁一番,这才侧身禀道:“两位殿下,既然阿加勒说不关这汉人小子的事,不如让我将他带走吧。”
乌云其其格早已经有些不耐烦,她性子本来娇蛮,若是换了往常,定会让武士将这不知趣的汉人少年重责一顿,然后今日未婚夫就在面前,不免有些心软,便挥手道:“带这可恶的汉人小子去吧,好好教训他,这里是咱们的王廷,不是他们汉人的地方,若是再敢无礼,本公主必不饶他。”她的汉话说得却没有康达利那样流利,不过倒也吐字清晰,想必是为了让“可恶的汉人小子”也能听懂,这才也说地汉话。
康达利躬身一揖,然后便要指使两名武士将这汉人少年挟走,一直微笑旁观地奥尔格勒却突然道:“何必这么麻烦,不过是问几句话,就让他在一旁等着吧。”
康达利暗自皱眉,他原是想要将这汉人少年带下去细细盘询,想不到奥尔格勒居然出言阻止,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违命。下意识地望向乌云其其格,不料乌云其其格方才和奥尔格勒争吵了一番,正想讨好情郎。闻言便道:“康将军,你听到了没有,就把这个小子留下吧。”康达利无可奈何,只得一挥手。让那两个胡人武士姑且退下。
奥尔格勒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个看似平常地汉人少年,一边细细询问阿加勒有关查干巴拉地事情。查干巴拉因为残废的缘故,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地位以及族人地尊重,对于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无人知晓,认真说起来,阿加勒几乎是最后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当然,还有被查干巴拉带着逛了大半日墟市的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