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还没有法相手掌大。
擎天的法相缓缓垂头,望着寺庙,而后,徐徐伸出了巨大的佛掌。
往下一按!
寺庙里,许七安肩膀猛的一沉,像是肩上被压了一座大山。
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迫使他下跪。
不能跪,不能跪许七安心生警兆,他有预感,这一跪,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会变成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尊佛礼佛的许七安。
寺庙外,擎天法相的佛掌,再次往下一按。
咔咔咔许七安的浑身骨头爆豆般的作响,尤其脊椎骨,隐隐外凸,随时都会刺破血肉。
他的头埋的更低了,怎么都直不起来。
唯一不变的,是膝盖没有弯曲。
不跪,不跪,不跪!就算要信佛,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信,谁都不能驯服我。
低着头的许七安脸色涨红,汗水一滴滴的滚落,他双目充血,脸色狰狞,竭力对抗着从天而降的压力。
他张了张嘴,倔强的吐出:“不跪”
云鹿书院。
亚圣殿,浓郁的清气直冲天际,整座大殿又一次震动。
书院里,学子和夫子们或抬起头,或走出屋子,遥望亚圣殿方向。
殿内清光接连闪烁,院长赵守,三位大儒同时出现。
“怎么回事,前辈怎么又动了。”张慎愕然道。
悬挂在亚圣雕像头顶的红木盒子,剧烈震动,这一次,震感极其强烈,里面的东西似乎迫切的想要出来。
“又有人调动众生之力?”李慕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院长赵守眉头紧锁,拱手道:“请前辈安静。”
嗡嗡嗡岂料,红木盒子的震动愈发剧烈。
见状,三位大儒立刻鼓荡浩然正气,与院长赵守联手,压制红木盒子,拱手道:“请前辈安静。”
红木盒子再次安静,但就在下一刻
“砰!”
红木盒子炸散,亚圣殿内清光一震,院长赵守,三位大儒胸口如撞,鲜血狂喷,齐齐震飞。
一道清光破盒而出,撞穿殿顶,破空而起。
院长赵守追出亚圣殿,目光随着清光,它掠过群山,消失在天际。
那是京城的方向
“阿弥陀佛,想不到许施主执念如此深刻,想必皈依佛门后,佛心反而更澄澈。”度厄罗汉双手合十。
裱裱恶狠狠的瞪了眼度厄罗汉,她突然走出凉棚,高喊道:“不要给秃驴下跪,狗奴才,站着。”
佛境中,许七安的肩膀血肉模糊,颈椎以诡异的角度弯曲,他的痛苦清晰的映入场外众人的眼中。
这是什么样的执念,竟让人在承受如此重压之下,膝盖依旧直着。
这是许七安?
这是那个油腔滑调,又风流好色的许七安?
熟悉他的人,此刻心里徒然一震。
突然,凉棚里,某个穿便服的老者站了起来,他眼眶发红,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高声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能写出这种词的人,不跪!”
张巡抚。
许平志喝道:“宁宴,站直了,不跪。”
许铃音突然嗷唠一嗓子:“大锅”
魏渊摸了摸她脑壳,替她说完下一句:“不跪。”
王首辅站了起身,朗声道:“大奉武者,不跪。”
群众里,突然有人抬起拳头,吼道:“不跪。”
这一下子,就算点燃了导火索,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不跪。”
“不跪。”
“不跪!”
一个,两个越来越的多的人喊着“不跪”,一位父亲把儿子高高举在头顶,稚童的清脆的声音喊着:“不要跪。”
丈夫握住妻子的手,与她一起喊:“大奉子民,不跪。”
从凉棚到场外,从贵族到百姓,这一刻在场的大奉子民,发出了共同的声音:
“不跪!”
我好像又感觉到众生之力了意识朦胧间,一股纯粹的念头涌入他的识海,这股念头驳杂而宏大。
在向他传递一个声音:不跪!
刹那间,许七安双眸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像是在黑暗中徘徊的苦行者,终于见到了曙光。
他依旧无法直起脊梁,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抬起了手臂,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来了。
同一时刻,许七安吼出了京城成千上万百姓的心声:“我!许七安,不!跪!”
当是时,一道清光破空而来,带着“轰隆隆”的破空声,带着不可匹敌的力量,悍然撞入佛境。
这道清光,应召而来。
佛境中,那尊擎天法相似有所感,收回了佛掌,拍向撞入秘境的清光。
交锋的刹那,清光和金光同时一黯,沉寂了一秒,耀眼的青金光团炸开。
随后才是“轰隆隆”的爆炸声,震的京城百姓抱头鼠窜。
外场,狂风肆虐。
擎天法相崩裂成纯粹的金光,归于这片佛境。那道清光旋即入庙,落在许七安手里。
那是一把古朴的,黑色的刻刀。
许七安缓缓的,慢慢的直起腰杆,握紧了刻刀。
“众生皆可成佛,为何跪你?”
他说完这句话,平静的刺出了刻刀。
咔擦佛像眉心龟裂,裂缝瞬间遍布全身,继而崩散。
轰隆隆!
佛像崩溃的同时,佛境剧烈抖动起来,佛山坍塌,天摇地动。
咔擦!
度厄罗汉愕然低头,看见金钵裂开一道道缝隙,终于,“砰”的一声,炸成齑粉。
佛境随之幻灭。
两道身影跌出,昏迷不醒的净思,以及傲然而立,手握刻刀的许七安。
许七安徐徐扫过全场,然后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晕倒之前,许七安按住了貂帽。
这是他的尊严。
满场寂静无声。
s:感谢“沛哥大大”和“城北徐工”的盟主打赏。沛哥这个id有些眼熟啊,是我认识那个沛哥吗?改名字了?
晚上码字的时候睡了一觉,太困了,今天白天没什么时间补觉,所以撑不住趴着小睡了几个小时。呼好歹写出大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