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谢尚都要作一首歪诗。今儿没作,红枣想:该不是词穷了吧?
闻言谢尚也撑不住笑了。
“簪花诗念了这些天,”谢尚坦然笑道:“常用的典都被我差不多用完了。刚我正寻思今儿该念些啥呢?可巧你就笑了,由此我倒是现得了一首五言,可念给你听听。”
红枣……
“咳,”谢尚清了清嗓子,然后吟道:“重阳有佳色,珍菊满华堂。谢女簪花笑,檀郎赋诗忙。”
就做了这么一首打油诗,红枣听后禁不住绝倒:也好意思自称檀郎?
这檀郎若是地下有知,棺材板子怕是都压不住,得诈尸起来跟谢尚论理。
一脑补到谢尚大战粽子,红枣撑不住又笑了。
谢尚看红枣笑不禁越发得了意,心说:诗以咏志。作诗这件事还是得见景生情有感而发,不能只靠硬作,比如刚红枣不过比平常跟他多说了一句话,他可不就灵感迸发,想到了谢女檀郎这个绝适合的典吗?
进到主院正房堂屋谢尚和红枣照例与谢子安云氏请安。
看到谢子安和云氏两人身上锦袍除了底色是石青外,其上的折枝菊花图案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红枣不觉心说:看来今儿这袍子不只是情侣装,还是家庭亲子装。
垂眼道福的时候红枣看云氏的裙子跟她一样都是石榴花裙,不觉愈加好奇:今儿她公公的裤子该不会也是石榴红吧?
若是如此,那这世士族的审美可真是太喜庆了!
站起身的工夫,红枣看谢尚跟只猴似的窜到谢子安面前伸头叫道:“爹!”
谢子安见状含笑拿起桌上盘子里的一片重阳糕贴到谢尚眉心说道:“愿儿百事俱高!”
闻言谢尚高声应道:“高(糕)!”
谢尚张嘴去咬他爹谢子安手里的糕。谢子安使坏,故意地拿糕上举让谢尚咬不着。
谢尚急了整个人都猴到谢子安身上双手抱着谢子安拿糕的胳膊嘴里叫着“糕!糕!”,伸脖子去叼糕——蠢得让红枣不忍直视!
多大一个人了,红枣心里吐槽:竟还跟个孩子似的为块糕卖蠢!
云氏看红枣干站在原地不过来,看了眼彩画。彩画便轻扯了红枣的衣袖,眼神示意她走近云氏。
红枣没想到吃糕还有她的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云氏面前。
云氏笑着也拿起一片糕贴到红枣眉间,念道:“愿儿百事俱高!”
看云氏将糕贴在自己头上笑看着自己不再言语,红枣眨眨眼,福至心灵地答应道:“高!”
云氏笑着点点头,把糕送到红枣嘴边。
红枣不知道云氏会不会跟谢子安捉弄谢尚一样捉弄自己,她看云氏的眼神不自觉地便带了警惕。
云氏看到红枣乌溜溜的瞳仁似受了惊吓的猫儿一般突然变大,而小嘴则慢慢张开,然后也似猫逮鼠一般敏捷地叼走了自己手里的重阳糕,不觉有些可怜。
圣人言:无知者无畏。云氏暗想:尚儿媳妇年少有知,知道敬畏她这个婆婆虽是好事,但说到底也才是个七岁孩子——如此她便不宜再多加规矩,反倒是要好好笼着,让她去些拘谨才好。
谢尚终于叼到了他爹手里的糕,几口吃了后又来蹭云氏。云氏一样也给他眉心贴了糕又给他吃了后,方才好好坐下来吃早饭。
早饭除了米粥奶茶,不消说,全是各式各样的重阳糕——除了有刚贴谢尚红枣脑门的“早立(枣栗)糕”、谢老太太生前常做的红绿果脯糕、送云氏娘家的豆沙重阳糕外,还有拓印着各色菊花形状的“菊花糕”、做成黄色铜钱样的“金钱糕”、由葵花子、西瓜子、南瓜子等各种瓜子仁做的“百子糕”,以及咸口的鸭肉糕、南腿糕、蟹黄糕等九样糕。
红枣头一回见识这许多花样的重阳糕——除了“早立糕”外其他别说吃了,大部分见都没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吃货,红枣很想把没吃过的糕都尝一遍,但考虑到自己的胃容量,红枣正琢磨先吃哪块呢,便听谢尚问道:“娘,这个烧饼形状的糕是什么馅的?是厨房今年出的新糕吗?”
谢子安笑道:“这是老爷今年在赤水县让人做的八爪鳌馅的重阳糕。昨晚谢福带回来,我吩咐厨房今早复锅蒸热了的。”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说着话,谢子安当先夹了一块糕,谢尚立刻跟上,红枣没犹豫地也跟着夹了一块。
前世不管是蟹黄包子,还是蟹粉生煎都未曾让红枣失望,这蟹黄重阳糕,红枣想:也一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