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果(七月十五)

六月二十六,谢家为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在中秀才在天香院摆酒请客,李满囤和王氏带着李贵中来吃席。

早知道爹娘要来,一早红枣便打发小厮去大门堂守着。听到信后,红枣回了她婆云氏便来天香院二门处候迎。

时谢允青等三人的媳妇姜氏、范氏、尤氏就在二门处迎客。

兄弟一起中秀才听起来三喜临门挺喜庆,但三件喜事一起办酒却不免给人一种秀才泛滥不值钱的印象。

姜氏三人站在一处接受来吃酒的人连珠炮似的贺喜时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夫荣妻贵,人生少有的荣耀时刻莫名就缩水了三分之二。

偏这事是当家大伯提议,大老爷、老太爷都点了头的,连她们公爹丈夫都不敢当面说一个不字。

抗不过大房,三个女人就只能相互较劲——今天三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穿了大红金绣牡丹的袍裙,戴了大头面,打扮成了新娘模样。

红枣厚道。她想着今儿宴席的主角是三房、四房人,便只穿了身这时节常见的天水碧刺绣荷花蜻蜓的袍裙,头面也只带了几样芙蓉石翡翠荷花几样,颇为清新。

红枣穿得虽不隆重,且也不是秀才娘子,但她在二门甫一露面,这进门的女客便就丢下姜氏、范氏、尤氏围了过来。

“大奶奶,这一向可好?咱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大奶奶,可是你母亲李太太到了?刚我过来时似乎看见你娘家的车了!”

……

也不能说女客们势力,毕竟姜氏、范氏、李氏都是进门才年罢的新媳妇,女客们大都跟她们就才见过一两面,远不及跟红枣熟悉。

姜氏、范氏、李氏见状自是不喜,唯有盼着王氏赶紧来,然后红枣赶紧走,别伫这儿抢她们的所剩无几的风头。

王氏下车看到女儿,自是高兴。和周围人一通招呼之后,往里走,王氏方悄悄问女儿:“红枣,你们三房怎么至今还不摆百日宴?”

红枣摇头道:“就是日子不巧呢!三房的这个孩子生在二月二十八,满月三月二十八,正是他爹去府城考试的前夕,所以当时便说好好做百日!”

“结果没想百日是六月初十,正是我公公家来的日子。”

“当时我公公的兄弟子侄都要去长亭迎我公公,哪里又能为孩子过百日摆席请客?”

这件事红枣直觉她公公就是故意的,不过这话不用告诉她娘。

闻言王氏禁不住咂嘴道:“这么说还真是不巧。所以你们三房的这个孙子就没蒸百岁?”

王氏心里嘀咕亲家老爷该不是故意的吧?

近来三房又是生曾长孙、又是中秀才的,风头太过,亲家老爷看不顺眼,有意压压也是有的。

红枣笑道:“还是蒸了的,只是没有请亲戚罢了。为我公公接风,当天摆了家宴。席上老太爷给孩子取名恒瑾,谢恒瑾。”

王氏用心记下孩子的名字,准备回家问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对了,红枣,”王氏又问:“你公公家来怎么也不摆个接风宴?”

红枣听得好笑,心说她娘这是多想来吃席啊!

“哪里能每回家来都摆宴?”红枣解释道:“这不是让人误会他巧立名目收钱吗?”

王氏恍若大悟,点头道:“也是,你公公官声要紧!”

红枣诧异:“娘,你都知道官声了?”

王氏得意道:“月初冯里甲家娶媳妇,我和你爹去吃席。那席上唱的是你铺子卖的《火烧赤壁》里改的故事,我看过这个话本,所以一听就懂。”

“对了,”提到戏,王氏想起来了,她看看戏台忍不住吐槽道:“红枣,你们家这个咏春班,行头角色都好,怎么这么多年唱来唱去就只八个戏,就没想着排一出新戏?”

红枣悄声解释道:“娘,实话告诉您,这戏都是我公公亲定的。他不说改,我和你女婿都不好提改!”

“怪不得!”王氏赶紧道:“红枣,你做得对!犯不着为了看戏罪了你公公!”

横竖她闺女识字,王氏暗想:不能看戏,也能看话本。

近来看完了《火烧赤壁》的王氏已觉得戏班子演的戏除了喜庆外,单就故事而言远不及话本里丰富有趣。

看王氏进屋和葛氏、李氏打过招呼,云氏上来招呼道:“亲家太太来了,咱们好久不见,倒是坐在一处,说说话!”

不由分说,云氏拉王氏在身边坐下。

葛氏、李氏见状自是心塞——她们儿子的酒宴,云氏作为宗妇坐主桌就算了,她亲家母,一个农妇,凭啥也坐主桌?

葛氏决定给王氏一点难堪,让她知道这别人家的酒席,主桌不是随便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