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顾不得把压在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爪子掀下去,瞪圆了一双眼睛:“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问得王树民不乐意了:“怎么,这地方还不兴爷来啦?一股子酸溜溜的书味儿,要不是我们家太后母老虎,爷还不稀罕来呢。”他指指自己身后,谢一这才看见,王树民是拖了个大包过来的,“天不是冷了么,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说回去看看,我妈让我给你送床厚被子来。”
谢一立刻觉得深秋的傍晚没那么冷了。
王树民抬头看了看一中的操场,眨巴眨巴眼:“别说嘿,这地方是好,大橡胶操场还有草坪,嘿,那观礼台真事儿似的,怎么这么好的运动资源就浪费在你们这帮书呆子身上了呢?”
“你才书呆子呢。”
“哎哟,谢谢您了,我要是成书呆子了,我妈还不得天天烧香拜佛?你放心,森林大火了,我们家坟上也冒不出青烟!”
“留神我一会儿让你冒青烟。”
俩人一边贫,一边把地上的东西抬到了谢一寝室,然后勾肩搭背地跑到闻名全市的一中的食堂里吃了顿饭,王树民一张臭嘴,把六中的食堂描述得跟生化实验基地似的,谢一对天翻了个白眼,食欲都让这丫给搅合光了。
吃饱喝足了,天已经完完全全地黑下来了,王树民挥挥手,两袖清风。临走还感叹,这资产阶级真是万恶的奢侈,怪不得初中的时候那帮子成绩好的一个个削减了脑袋往一中里钻呢,社会资源分配不均,那绝对是个问题啊问题!
被谢一一脚踹在屁股上,颠颠地走了。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笼罩在薄薄的夜幕下,谢一拢好袖子,站在原地笑了笑,沉寂的心里好像充满了什么似的,连期中考试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低低地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转身回了寝室。
周末寝室不熄灯,而且就谢一自己没回家,他早早地爬到了床上,把带着某种阳光一样的香味的被子摊开,钻进去,捧着书看,看着看着就心猿意马起来,抱起被子闻闻,再放下,嘴角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梦里有那么一个笑得像狗尾巴花的男孩子,顶着一头硬邦邦的板寸,踩在大片大片的阳光上,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跑得绕地球两圈的调子: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谢一猛地惊醒,睁大了眼睛,身体呈现出自己不熟悉的热度,心跳得厉害,口干得像是冒了火。
他愣了一会,缓缓地把手伸到自己身下,触摸到一滩粘稠的濡湿,然后像触电了一样地缩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那是什么,青春期的男孩子们之间都传过某些不大好的东西,有一次去录像厅找王树民的时候,他还正好撞见过几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看那种“片子”。
做过的梦境不依不饶地在他眼前回放,谢一的脸从脖颈一直红到了耳朵尖,随后又猛地褪去了全部的血色,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