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太阳从忘了拉帘子的窗户里透进来,柔柔地洒在窗子旁边的小橱柜上,暖烘烘的,谢一的心里却冰冷得吓人。
他想起了倪晓倩,王树民都不大记得这个过家家似的小女朋友,自己却一直念念不忘;想起了那心里难以描述的火气,想起了初中时候扎得自己太阳穴疼的,那根长在脑子里似的针。
于是默默地低下头去,手攥在身侧成拳头——
谢一,你是个变态。你爸喝酒打女人,是个不正经的老流氓,你就是个变态的小流氓,不要脸。
他扭头瞥见自己的放在枕头旁边的笔袋,打开着,露出里面削铅笔用的小刀。谢一鬼使神差地把小刀拿起来,对准自己的手腕,想着电视剧里的人割腕的动作,是从外往里,还是从里往外?
沾满铁锈的刀刃抵在自己的皮肤上,冰凉。谢一的呼吸都颤抖起来,他猛地一用力,刀尖捅到皮肤里,一颗血珠一下子冒出来,疼痛好像猛地让他清醒过来,小刀掉在被子上面,砸出一个软软的痕迹。
谢一抱住自己的头,前额抵在膝盖上。
好像又变回了那年冬天里,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脆弱的孩子。
每个人都揣着秘密长大。
慢慢的,高中的同学们之间熟悉起来。其实一中的课间也很闹腾的,和那些普通中学差不多,毕竟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业余生活也相当丰富,经常有篮球排球足球比赛,每年还有一场女孩子们打头阵的各班自编操表演赛。圣诞元旦,是个节就有晚会,大大的礼堂上,无数的孩子在这里挥洒过他们的青春。
他们优秀,恣意,年轻,无所顾忌。
可是谢一却好像游离于这一切之外一样,那张像极了谢守拙的好看的脸,让他有不低的回头率,那种站在人群里就能被一眼看到的长相,使得新老师们上课总是最容易先找他回答问题。本来应该是个极有存在感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一样,礼貌而疏离。
谢一学习极用功,用功到了老师有时候看到了,都暗自怜惜的地步,成绩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惨,可依然是不上不下,勉强称得上中等生。一开始心里难受得不行,到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是个竞争力太激烈、聪明孩子太多的地方,每个人都曾经是被老师捧在手上的优等生,可是优等生和优等生之间,也要有第一,有最后一名。
有时候尽了人事,还得听得天命,只是天命,从来都不公平。谢一有时候觉得,好像老天在看着他一样,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能被弯折到什么程度。
不是每个人都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谢一半年没有回去过一次,直到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