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五月末旬入夏,到了六月里,天气越来越热,自打计数板上的数字进入到二十之后,学生们的热情也是越来越高涨,众人见面时打招呼的问候语已经变成了:“嘿,今天你看牌子了吗?”
一天之中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晨跑结束后掌院大人当着众人的面笑眯眯将特制计数牌翻过一张布的那刻,不论男女老少,都在那一瞬间抛却礼数束缚齐齐击掌欢呼。
计数到二十九的时候,掌院大人鼓励道:“兔崽子们争点气啊,只剩一天了,可别出什么岔子,为了你们两个多月没上早朝,陛下都想死我了。”
众人齐齐翻个大白眼,心道不是陛下想死你了,是你好久没去朝堂耍威风心痒了吧。
江凭阑却是当真很着急,眼看着他们一次次破功,她也曾一度暗暗后悔自己定的要求太高,也曾忍不住要放点水,最终却还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一丝不苟地计算着时间,耐着心思告了两个多月的早朝假。
这两个多月来,皇甫弋南得了空就会跟她大致梳理一遍近期朝议内容,但也正因如此,好几次她都非常懊恼自己当时不在场,常常眉飞色舞拍案大喊:“郑大学士也忒可爱了吧!”又或者是咬牙切齿:“天杀的,沈纥舟这奸人!”
朝议最有意思的内容大多围绕太子展开。太子禁足东宫那一月里,众皇子将注意力从皇甫弋南身上转移回了斗太子大业,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时不时就搞出点事情来意图扳倒他。
太子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毕竟朝里还有人家的桩子在,可茬子累积得多了,本就名望很一般的太子在众臣与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便更一落千丈。待他自东宫回朝,那些从前徘徊于他与六皇子间的墙头草们齐齐倒向了六皇子,除却自己那一派中相对稳固的势力,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好好听他的政论。
江凭阑一面很同情,却又一面没心没肺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合后。
“原本倒是不必着急动太子,拿他吊一吊老六也未尝不是好事,可谁叫他是众皇子里最容易撺掇又最有充分动机指使暗杀的,为了咱们的喻小公爷,只得提前牺牲了他。”
皇甫弋南最近一直很牛头不对马嘴,总是抓出些奇怪的重点来,“你说谁的喻小公爷?”
“呵呵呵……咱们的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嘛。”她也似摸准了宁王殿下的套路,先亲昵赔笑,再转移话题,转移的话题还必须是跟他息息相关的,可以体现出她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的,“太子已是具空壳,要不了多久便得废旧立新,老皇帝必然不会立你,到时你作何打算?”
“废旧是定然的,立新却未必。”他分明看出她的“诡计”却也不拆穿,就那么顺着她的意思讲,“他最喜制衡之术,多年来乐此不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窝里斗,太子那一角倒了,众皇子定将狼扑而上,如此,不正合他意?”
“你的意思是,虚悬太子之位,引得众皇子来争个头破血流?”她原本只是随口一句,这么一听倒是真有了兴趣,“多年制衡,你的出现已经令朝中平稳牵制的局面出现偏移,如今再废太子,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她激动得搓着手两眼放光,“有意思啊,咱们再去添把火吧?”
挂在窗沿的蝙蝠人李大护卫脚踝一松险些掉下来。
正常人的下一句不应该是“那可怎么办”吗?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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