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2章

家养小首辅 假面的盛宴 7676 字 10个月前

一来显得他大公无私,二来也正是彰显自己威望的好时候。

“乔相公,您喝茶,我这便命人去催催。”

乔秀才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着急。”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吵嚷声,却是薛族长带着人来了。

不过却不是薛族长打头,而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这老者身量中等,与乔秀才打扮相同,也是一身文士衫,头戴平定巾,显然就算不是秀才也是个童生。

果然,乔秀才见到这名老者,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揖行礼。

“未曾想到竟是何前辈,晚生这厢有礼了。”

“不用多礼,快坐。”

这何秀才正是薛族长请来主持这次比试的人。

郑里正料得没错,起初薛青山确实打算请自己的岳父,可惜这事在薛族长那里却被斥回了。

薛族长也是才知道薛青山竟然这么蠢,都说举贤不避亲,可也不是这种做法,这不明摆着让人挑刺。既然觉得稳超胜券,何必让人钻漏子,于是这事便被他包揽了下来。

他心中有数姓郑的不会放过彰显的机会,若是出面请人必定是秀才。他本来也打算请这乔秀才的,哪知去晚了一步,只能又拖了关系请了何秀才来。

两位秀才公一番互相礼让后,在主位上坐下。

郑里正和薛族长陪坐在侧。

“让里正老哥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我即是这里正,村里有事哪能不出面。”

一番你来我往,看似和颜悦色,言语中却隐藏着机锋。这期间,又从外面走进几位老者,却是余庆村的几个乡老,薛老爷子、薛青山等人也都来了。

另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便是薛青山的岳父杨忠。

杨忠五十多岁,生得体态圆胖,这般模样不像个读书人,倒像是个脑满肥肠的地主。他一进来就凑到了乔秀才和何秀才身边,可惜这两位秀才公却不太愿意搭理他,陪着说了几句话,才讪讪地去一旁坐下。

薛青山陪坐在末端。

这翁婿俩也算是风光,能坐在这里的无不是村里德高望重之人,可就因这童生的身份竟也能坐在堂中,要知道连薛老爷子都没有座,只能站在一旁。

“不知正主可是来了?”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何秀才方问道。

薛族长看向薛老爷子,一旁的薛青槐忙道:“来了来了。”

正说着,围堵在门前的村民们让出一条道,从人群中走出两名少年。

这两名少年都是一身短褐,一看就知是寒门出身。

为首的一个长相斯文俊秀,身材修长,虽是衣衫简陋,但颇有一番风度翩翩之态。后面那个矮了前面这个半头,身子骨似乎有些弱,人似乎也有些内向,眼帘一直半垂着,似有些惧怕生人。

可当两人来到堂中,接受众人审视时,就分出了些许端倪。

年长的这个站相倒是不差,就是总有意无意拽衣袖,似乎衣裳有些不合身。而年幼的这个却一直不卑不亢地站着,那半垂的眼帘不但不让人心生轻视,反倒感觉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恭敬。

因此也就显得年长的这个直视着众人的眼,有些太过唐突了。有自信是好的,可晚辈面对长辈时,谦虚和恭敬的态度是不可缺少的。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坐在主位上的乔秀才和何秀才,便对这两个后生晚辈有了最初的判断。

“学生薛俊才,学生薛庭儴,见过诸位长辈。”

何秀才点了点头,乔秀才点头的同时,好奇问了一句:“庭儴?此名可有寓意?”

薛庭儴一愣,方作揖道:“儴,有因循沿袭之意。学生的高祖父也是一名生员,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考中举人。我薛家虽是出身贫寒,但世代不忘祖宗遗愿,在安身立命的同时,一直致力让族中子弟读书识字,能通晓做人的道理。

“须知,多读书,心中方有丘壑,腹有诗书气自华。晚辈秉承先辈遗愿,虽年幼学问也不精,但心怀大志向,望有朝一日能延续先祖走过的路,并一直继续走下去。”

这一番话,轻重拿捏极好,说得太文绉绉,抑或是说些什么读书做官报效朝廷,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都有刻意卖弄之嫌,未免有些惹人发笑。毕竟都还是毛头小子,连个童生都不是。

而薛庭儴这番话,恰恰附和了他的年纪见识,甚至因有先祖遗愿在,又多了几分至孝的意味。

乔秀才听完,一抚胡须道:“好!好一个心怀大志向!”

这一声赞,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薛庭儴身上。

大多数人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的,只道乔秀才是在夸张这薛家二房的狗子,能听懂却是心思各异。

震惊复杂如薛族长,看着薛庭儴的眼神隐隐含着激动和赞赏。他是族长,无时不刻不以光耀宗族为大任,薛庭儴此番话不光人前表赞了祖宗先辈,更是不经意间就显示了一番薛氏一族的不同寻常,让其脸上格外荣光,不自觉便挺直了腰杆。

有的却是暗骂此子狡猾,竟然借着场合哗众取宠。

还秉持先辈遗愿,谁让他秉持的,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怎么早先看不出此子如此巧言令色。

“你家中长辈为你取下此名,倒是对你寄予厚望。”

乔秀才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尴尬,不过尴尬的却是薛家人。

就在薛族长等人都怕薛庭儴不懂事道出缘由,他却又是一礼,道:“晚辈定会悉心苦学,定不负家人所望。”

薛青山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本就是为了考校薛俊才和薛庭儴两人,比的便是谁有资格入学。这考校还没开始,乔秀才的言语之间竟有鼓励、赞同对方之意,所谓未战已露败象,说得不外乎如此。

他忍不住插言道:“两位前辈,是否可以开始了?”

乔秀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言了,可话既说出口,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收回,而薛青山的话明显让他感觉尴尬。他心中淡淡的不悦,也因此他非但不避讳,反倒对薛庭儴赞赏地点点头,这才去端了桌上的茶轻啜。

行举之间,颇有一些视薛青山为无物的意思,让他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可他根本不敢有任何质疑,只是陪了一笑,才坐了回去。

乔秀才放下茶盏,拱手对何秀才道:“何前辈,你看这——”

“那就开始吧。”

“您是前辈,还是以您为主。”

乔秀才这是客气话。他不过三十些许,已是秀才,未来说不准是举人进士,而何秀才却已是老迈,中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才会明摆着以何秀才为主,可乔秀才说话,何秀才并没有出言打断,甚至丝毫没有责怪他喧宾夺主。

科举之道就是如此,讲究资历和辈分,但也看重潜力。

一辈子考不中秀才如杨忠这种,到了老也是个老童生。可若是能考中秀才,哪怕一个年过半百,一个还是弱冠少年,也能平起平坐,以同辈相交。

就好比薛青山在乔秀才面前就要自称晚辈,乔秀才给他脸色,他也只能受着。而乔秀才虽过多礼让何秀才,但何秀才言行之间反倒以他为重。

在场的人没几个懂得这些道理,可薛庭儴懂,更是加重了他要考中秀才的心思。

“你二人学业如今到了哪一步?”

“四书已学完,如今正勤读五经中的《诗经》。”薛俊才抢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