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事,你大侄子肯定知道,也知道他爹这一场横祸不是飞来的,是人家安排下来的,不过,唉,”银贵叹着气,“你也别怪他,一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二来,这人,死也死了,冤不冤的,没什么用。你刚才没问,我觉得吧,将军肯定放了话,让他袭他爹的位子,说不定还让他往上升一升,唉,人哪。”
银贵一幅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样子,老莫突然站起来,径直往陈家进去。银贵蹲着没动,看着老莫进了陈家大门,片刻功夫,又从大门出来,径直走到银贵身边,和刚才一样蹲着。
“你说的是,管事捎了将军的话,说从昨天,就让他袭了千户,没升,不过,要把他调到市舶司驻防。”
“驻市舶司可肥得很,花钱打点都打点不到的肥差。唉,算啦,老陈也就这一会儿死不闭眼,过一过就好了,入了轮回,一碗孟婆汤,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什么都没了,行了,你也放宽心,咱们回去吧。”
银贵站起来,伸手拉起老莫,两人都背着手,仿佛不堪重压般微微弯着背,并着肩往回走。
“老葛,老陈不闭眼,我这心,就放不下去,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发过誓,这辈子,我绝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沉默走了好一会儿,老莫突然道。
“唉,放宽心吧。发过誓又能怎么样?明知道他冤,你能有什么办法?杀了……那个?别说杀,你能近得了身?退一万步,就算杀了,你死就死了,只怕还得连累老陈一家,那一家子,”银贵拧头指了指已经看不见的陈家,“一个也活不了。算啦。”
“我跟你说过,老陈不是一般人。”老莫微微错着牙,“我要去告他,老陈说过,这是让他冯家满门抄斩的事儿!我要告他个满门抄斩!”
“!你可别乱说!”银贵一幅受了惊讶的模样,“你说话不明不白的,我不知道啥事,不过,能让这么大一个将军满门抄斩的,那可都得是天大的事儿!这天大的事儿,那都是讲究人证物证什么什么的,可不是光凭你这一张嘴,你这些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说到外头,说到官府,是要打死的!”
“我有,我跟你说过,陈哥不是一般人!”老莫盯着银贵,一字一句。
“好好好。唉,你这个人,也难怪老陈跟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好,你这人难得,老陈是看到了你这份难得,别的都在其次。”
“老葛,咱俩算是一见如故,这事儿,你能不能帮帮我?你放心,告状我自己去,肯定不会连累你,是有点儿小事,我一个人不便当,你得帮帮我。”老莫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唉!”银贵先长叹了口气,“成!我不怕连累,我这么个无家无室,孑然一身的人,怕什么连累?老莫啊,你跟你说,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这个倾盖如故的朋友,别说一点小事,就是这条命,也是小事。”
“好。”老莫喉咙一哽,忙抬手抹了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