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绮道:“那次咱们在文光镇上,听说他和一个姑
娘在一起,后来又不知怎样的到了杭州。”章进道:“他鬼鬼
祟祟的,多半跟娘儿们有关,否则为甚么怕人家找麻烦?”文
泰来喝道:“十弟你别胡说。”
余鱼同坐船行了几日,见李沅芷不再跟来,才放下了心。
这日遇上了逆风,天色已黑,离镇甸仍远,水势湍急,舟子
不敢夜航,只得在荒野间泊了船。余鱼同中夜醒来,翻来覆
去的尽睡不着,只见一轮圆月映在大河之上,浊流滚滚而下,
气象雄伟,逸兴忽起,抽出金笛,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他
感怀身世,满腔心事,都在这笛子中发泄出来,忽而激越,忽
而凄楚,正自全神吹奏,忽听背后有人高声喝采:“好笛子!”
微微一惊,收笛回头,月光下只见有三人沿河岸走来。
三人走近,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
正自烦恼,听阁下笛声清亮,禁不住喝采,还请勿怪。”余鱼
同听他说得客气,忙站了起来,说道:“荒野之间,小弟胡乱
吹奏,聒噪扰耳,有辱清听。”那人听他说话文诌诌地,似是
个读书人,缓缓走近。
余鱼同道:“如蒙不弃,请下舟乐小酌一番如何?”那人
道:“最好,最好!”三人走到岸边,纵身一跃,都轻飘飘的
落在船头。余鱼同心中吃惊,暗忖:“这三人武功不弱,不知
是何等人物,倒要小心在意。”当下假作文弱胆怯,双手紧紧
握住船边,只怕船侧而落下水去。
只见当先一人驱干魁伟,穿件茧绸面棉袍,似是个乡绅。
第二人满腮浓须,整张脸只见黑漆一团。第三人却穿蒙古装
束,一件羊羔皮袍翻出半截,身形举止,显得剽悍异常。这
三人都背着包裹,带了兵刃。余鱼同知金笛惹眼,在三人上
船之前早就收起。他叫醒舟子,命暖酒做饭,款待来客。舟
子见深夜中忽然来了生人,甚是疑惧,但一路上余鱼同使钱
十分豪爽,既是雇主吩咐,也就照办。
那身材魁梧的人道:“深夜打扰,实在冒昧。”余鱼同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冒昧之有?”那人听余鱼同说话爱
掉文,说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余鱼同道:“小弟姓于名
通,金陵人氏,名字虽然叫通,可是实在不通之极,此番应
举子业,竟尔名落孙山,回乡愧对父老,说来汗颜无地。”那
人道:“原来是一位秀才相公,失敬了。”余鱼同道:“小弟乡
试不捷,祸不单行,舍下复遭回禄。祝融肆虐,房屋固是片
瓦无存,颜面亦是大毁,难以见人,无可奈何,只得想到甘
肃去投亲,拟谋一席西宾,聊作鹪寄。唉,时也命也,生不
逢辰,夫复何言?”这番话只把另外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
所云。那乡绅模样的人却读过一点书,说道:“相公也不必灰
心。”
余鱼同道:“请教三位尊姓。”那人道:“小弟姓滕。”指
着那黑脸胡子道:“这位姓顾。”指着那蒙古装束的人道:“这
位姓哈,是蒙古人。”余鱼同作揖,连说:“久仰,久仰。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