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龄低着头,嗯了一声。
屋门大开,凉风吹拂眉眼,不多时,一场秋雨便洒落庭院,淅淅沥沥。
宁长久搬了张椅子,坐在檐下,望着秋雨,那些雨丝在他眼中是无数垂天而下的、银白的线。
他忽然抬起了手,维持在某个高度,一动不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宁小龄穿着白色的单衣,卷帘而出时恰好看到这幕,她心中微惊,猫着身子,脚步无声地退回了房间里。
之后的两日格外平静,宋侧命人日常送药与吃食,待到他们病好,再给他们一笔银子,然后送出皇城。
宁长久似是没什么伤势,而宁小龄却不是伤筋动骨那般简单,她浑身的经脉都有些胀裂,若非之前偷偷修行,有灵气护养,此刻决然无法行走,而她赖以修行的紫府,在那一夜时,也差点被直接搅烂,恢复起来需要很长时间。
夜里,宁小龄一如既往地趴在床上,宁长久为她的肩背小心翼翼地敷好了药。
宁长久坐在床沿,收拾着膏药。
宁小龄忽然道:“等你伤好之后,师父私藏的钱,都分了吧,师兄照顾我不易,理当多拿一些。”
宁长久道:“你都拿去吧,我不需要。”
宁小龄抿了抿唇,忽然揉了揉太阳穴:“我脑袋有些疼,想不起放哪了哎。”
宁长久道:“罗盘之下一笔,灶台之后一笔,自左而右第五根房梁上一笔,床榻下暗格中一笔。”
油灯摇晃着焰火,少女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着眉眼,她按揉着手臂,没什么神情。
两两沉默。
又是宁小龄率先打破平静:“都怨我,明知道那老东西心怀不轨,还是那么不谨慎,那张符我应该检查一下的。”
宁长久点点头,道:“最难堤防的,永远是背后的刀。”
宁小龄侧过脑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师兄永远不会害我吧?”
宁长久一怔,自然道:“当然不会。”
宁小龄轻轻点头,似是自我劝慰:“嗯,师兄永远不会怪我,害我……可,可是……”
宁长久平静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问下去。
宁小龄忽然仰起脑袋,那原本秀气可爱的小脸此刻显得清瘦而苍白,少女眸光闪动,警觉又畏惧,她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了那似冻结在喉咙口的话语:
“可是……你到底是谁呢?”
噼得一声,衣袖边,一朵油花猝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