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之月消失不见了。
唯一的解释,只有可能是如今有某一个神国正开启着。
是哪个神国呢?
泉鳞还是天骥?
神国的开启本就是隐秘的,抛去约定俗成的开启顺序和时间,世上唯有极少一部分人可以通过神通真正感知神国的存在。
鹓扶星坠落,恰是九月末的子夜。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月以及天上的流火吸引,无人去注意九月末子夜时,开启的到底是泉鳞还是天骥。如今师尊流落人间,没有了不可观作为倚仗,恐怕也无从确切得知。
而且……师尊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定会成为如今神主首要的打击目标……师尊能应付么?
宁长久手脚微凉,他虽知道师尊神通广大,轮不到自己操心,但还是情不自禁往最坏的可能性去想了。
他也庆幸自己提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想什么呢?”陆嫁嫁走到了他的身边,问。
宁长久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她,陆嫁嫁眉宇微沉,这才想起了一路的所见所闻……她先前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原来竟是无神月不见了。
宁长久道:“原定的计划里,你去寻雪瓷,我去南溟,现在看来,我们绝不可分开,否则极有可能被各个击破。”
陆嫁嫁颔首道:“嗯,切莫心急,我们等下再好好商量一番。”
宁长久抬起头,看向了宁小龄和邵小黎。
此刻,宁小龄正带着邵小黎去参观颇具古代宫廷之美的大殿,邵小黎面色平淡,眸光中却是难掩羡艳的,自己明明也算是断界城的女帝,怎么住得还不如人家好呀……
宁长久暂时压下了心事,道:“原本以为她们会有些小摩擦,现在看来,相处得倒是挺好的。”
“是啊,小姑娘们都长大了。”陆嫁嫁看着她们,悠悠道:“某个恶人可以挑时间下手了。”
宁长久假装没听懂,认真道:“哪会有恶人?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陆嫁嫁才不理他的油嘴滑舌,伸手直接去拧他的耳朵。
两人追逐到了殿外。
如今的冥国真正有一个国度的模样了,其间诞生的生灵不再是过去的歪瓜裂枣,原本堆满了白骨的土地也长出了灰白色的细草,笼罩世界的黑暗之海已然不见,天空虽依旧是灰蒙蒙的混沌,却也显现出了它真正的样子。
宁长久带着陆嫁嫁去冥国间走了走。
“冥国原本是悬浮在轮回海中央的,控制着世间灵魂的生与灭。”宁长久与陆嫁嫁翻过了一个山头,看着山谷间摇曳的黑色花朵,说道:“如今轮回海成了墟海……都是吞灵者的坟墓了。”
陆嫁嫁好奇发问:“吞灵者到底是什么?”
宁长久摇头道:“我还不敢肯定,但我猜测,很多应是几千年来飞升的妖族,其中很大一批,应是五百年前猎国之战中的背叛者。”
“为何都是妖族呢?”陆嫁嫁疑惑地问:“此间有何玄机?”
宁长久坐在黑花摇曳的谷地里,微笑道:“嫁嫁不必将所有离奇之事想得太过复杂的……天道早已被暗主占据,人飞升之时,肉身为天道毁灭,灵气为暗主所食。但妖的体魄天然就比人要强大数倍,境界越高也就越明显,当然,代价就是,妖族的修行速度远逊色于人。”
“所以,妖族的躯体对于天道这样的绞肉机器而言,恐怕也是难缠的硬骨头,天道不愿意将力气浪费在上面,于是就将它们大部分灵气吸完后,一律抛尸到了墟海中,任其自生自灭了。”
宁长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陆嫁嫁坐在宁长久身旁,轻轻抱着膝盖,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竟是这般简单的缘由么?”
宁长久笑道:“当然,这也是我凭空臆断,做不得数的。”
陆嫁嫁却觉很有道理,相信了,她轻轻舒展着蜷曲的腿,目光在黑色的花与山脉间游移,她轻轻问道:“既然如此,那暗主的存在会不会也很简单,击败暗主的方法同样简单呢?”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说道:“当然简单啊……暗主击败我们的方法也同样简单,一力降十会嘛。”
陆嫁嫁看了他一眼,唉声叹气道:“可惜暗主估计不是小姑娘,否则我对你可就充满信心了。”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唇角挑起的,微嘲的笑意,道:“嫁嫁对我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陆嫁嫁淡淡道:“别辩驳了,除非你把自己变成小姑娘,否则你的话,我可不相信了。”
宁长久心中感慨着师徒夫妻信任的缺失。
他立起身子,又带着陆嫁嫁在冥国随意走走看看。
“神话逻辑构筑得如何了?”陆嫁嫁随口问。
“差不多了。”宁长久说:“只差最后一根神柱了。”
最后一根神柱搭建完毕,神国便能真正撑起。
但他对自己的神话并不满意。
陆嫁嫁问:“那届时神国建成,你入主其中之后,还出得来么?”
宁长久道:“我尚是帝俊之时,可以随意离开神国,去往人间,画地为牢一事对于最初的神国是不存在的。我一直怀疑,这也是暗主特意设下的法则。神主对于世间的破坏性太大,若引起灾难,很有可能会阻碍它收集灵气,所以做了约束。”
“原来如此……”陆嫁嫁轻轻点头,忽地笑了起来,道:“哎,我初见你的时候,哪怕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你竟是帝俊与羿的转世。”
宁长久沉吟道:“嫁嫁有与有荣焉之感么?”
“那可没有。”陆嫁嫁浅笑道:“多亏了你两世修福,不然也遇不到我呀。”
宁长久也笑了起来,道:“也有道理。”
陆嫁嫁立在山峰上,白衣胜雪,她看着起伏的黑色山峦,忽然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尊。”
宁长久道:“等月亮出来就能见到了,届时我们睡一觉,师尊应会开启她的梦境的。”
陆嫁嫁觉得他所言有理,轻轻点头,道:“到了梦境的不可观里,你可还得喊我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