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辉反手拍拍腰,他看看左右,“弄个柜子来。”
几个小吏抬着一个装文书的柜子进来。
“放哪?”
“放老夫身后。”
“就后腰这里。”
黄春辉往后一靠,惬意的道:“哎!这不就舒坦了?”
廖劲低下头。
黄春辉说道:“按理,军队这只拳头不能有想法,也就是说,军队不该擅动,否则,遗祸无穷。
可长安昏了头,把北疆当做是权谋的工具。这,老夫不能忍!
故而,这只拳头有了自己的主意。以后会发生什么,老夫在看。”
他笑了笑,“老廖你自然不会,也没那个机会去弄些什么。后续的……”
廖劲说道:“相公担心杨玄?”
“人活的越长久,想法就越多。今日觉着东山好看,明日觉着金鳌山有趣。”
“那要不……”廖劲看着黄春辉。
杨玄也还年轻,哪怕是二十年后接任也不迟啊!
刘擎的年岁也正好,到时候让他接任,如此,也算是平稳过度。
黄春辉摇头,“老廖,你的性子有些毛病,不过,问题不大。只是,你要看的远一些才好。老刘。”
“相公。”刘擎欠身。
“莫怪老夫直言。你把陈州治理的不错,可你走了之后,那个小崽子做的更出色。”
“是。”刘擎并未不悦,相反,笑的眼睛都眯住了。
“若是太平岁月,老夫觉着你接替老廖再好不过了。可北辽在龇牙。大军一动,从不只是战阵厮杀的事,方方面面都会涉及。老刘,你,不够全面。”
“是!”
“故而,老夫看好杨玄。”
“相公可是担心他太年轻,以后会变了性子?”刘擎说道:“从到太平开始,老夫就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
做事锋锐,且不乏韧性。能冲杀,也能忍耐。
面对强敌毫不畏惧,面对弱小也不曾欺凌。
相公,所谓三岁看老,他出仕时的性子就是如此,老夫看,稳妥!”
“是啊!”黄春辉笑道:“说来也好笑,上次老夫魔怔了般的,让他发了个毒誓。他说,此生绝不谋反,忠于大唐。”
“那不就结了。”廖劲说道。
“是啊!结了。”
黄春辉看着廖劲,“累了。”
廖劲等人起身告退。
大堂内,很快就只剩下了黄春辉一人。
“是啊!结了!”
他靠着书柜,耷拉着眼。
“权力使人着迷,老夫得提醒你啊!老廖。”
北疆节度使,能自行收税,自行招募勇士,自行管理……
其实,这便是皇帝。
一般人可能抵御这等至高权利的诱惑?
难!
黄春辉自己也经历过内心挣扎,故而,他担心自己一去,廖劲会渐渐迷失在权力之中,最后和杨玄翻脸。
从来,任何东西的衰微,必然先发端于自身。
所以,他试探了一下刘擎。
刘擎若是也有上位的想法,那么,他去后,北疆必然大乱。
若是如此,刘擎就不可留,当想办法弄出北疆。
幸而刘擎依旧力挺杨玄。若是他走后,有刘擎和杨玄联手,廖劲就没法翻脸。
“如此,老夫去后,就有了把握!咦!”黄春辉突然一怔,“这,不就是制衡吗?”
他苦笑,“老夫腹诽陛下的制衡,却没料到自己却不知不觉用上了这等手段。”
他靠在书柜上,渐渐的忘却了这一切。
杨玄来了。
“相公可在?”
大堂外的小吏轻轻点头,杨玄往里看了一眼。
黄春辉就坐在案几后,身后是一个书柜。他靠在书柜上,脑袋向右边耷拉着,嘴巴微微张开……斑白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而动。
“我再等等。”
杨玄刚想退出去,黄春辉的身体僵硬的动了一下,“谁?”
“相公。”
杨玄进来。
黄春辉睁开眼睛,伸手在席子上撑了一下,坐直了,“子泰啊!何时来的?”
“刚到。”
杨玄行礼。
“坐!”
黄春辉也没问他为何来桃县,反而是问了关于驭虎部战事的情况。
“那一战,你觉着潭州军如何?”
“犀利!”杨玄说道:“我军设伏,骤然出击,若是换了三大部,或是南周军,就那一下,足以让他们崩溃。
可潭州军却自发反击,拼命集结。若非我军养精蓄锐,及时切开了他们,那一战,弄不好损失会不小。”
“那么,你的意思,就算是他们能反扑,你也有把握击败他们?”
杨玄自信的道:“对!”
“若是旁人说这话,老夫定然要说他大言不惭。”黄春辉看着杨玄,“若是正面厮杀,你觉着如何?”
杨玄几乎没有思索,“同等人数,陈州必胜!”
“说说理由!”
黄春辉再度耷拉着眼皮。
“其一,我陈州军是保家卫国,身后便是陈州,便是亲人,退无可退。这是人和。其二,我陈州军操练的比潭州军更为刻苦,更为出色。其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