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将桂圆汤从食盒中取了出来,轻轻吹凉,叹道:“你这脾气也太大了,跟他们置气,何苦来哉?反叫他们背后说你。”
晴雯见麝月反埋怨自己,便冷笑道:“照你这么说反是我的不是了?”
宝玉忙道:“这不倒不是晴雯姐姐的不是,只是麝月说的也有理。那些人什么舌头不嚼,什么烂话不说?你同他们生气,一是伤身,二是他们要起了坏心眼,仗着府里有得脸的亲戚,去太太那里告你一状,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姐姐?”
宝玉想起前世,晴雯的下场那般凄惨,未必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太过刚烈,口齿又锋利,有意无意得罪了许多人,以至于叫小人钻了空子,墙倒众人推。
想到这里,宝玉接着说:“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姐姐何苦得罪小人?”
晴雯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她知宝玉麝月两人都是为着她好,憨笑道:“好姑娘,好妹妹,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我也知晓,只是遇着事儿了便收不住这暴脾气,以后我尽量改了便是”
宝玉麝月二人相视而笑,他们都知晴雯的为人,她素来使力不使心,今日说改明日怕是就忘了。
麝月又道:“说来这东府的下人也该管教管教了,自打珍大姑娘出了阁,他们是越发的放纵了。”
宝玉才呷了一口桂圆汤,听见这话险些喷了出来。
“咳…咳…你刚刚说珍大什么?”宝玉艰难咽下桂圆汤,瞪大了双眼问道。
“自然是珍大姑娘啊。”麝月满心疑问,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明知故问呢?
晴雯打趣道:“若不是珍大姑娘,难不成还是珍大老爷?”
宝玉呵呵干笑两声,在他前世那个世界里还真就是珍大老爷。
如此看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转换了性别的人,宝玉一面思索,一面示意麝月接着说下去。
麝月又道:“珍大姑娘出了阁,这府里也就剩瑁小爷一个正经主子了。”
“那瑁小爷还不到十岁呢,老太太可怜瑁小爷小小年纪没了亲长,就把瑁小爷也接到咱们那边养着了。”晴雯道。
宝玉心中暗暗盘算,看来这位瑁小爷对应的应该是前世的惜春四妹妹,倘若四妹妹变作了男子,那其他姐妹呢?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只听麝月接着道:“东府这些奴才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白领月钱。这会子叫他们做个汤,还要求着他们,也着实是可恶。”
“就是说,现下姑娘要个东西,他们都敢不给,也不知是谁在背后给他们仗腰子。”晴雯柳眉倒竖,显然还没有消气。
“太太竟也不管?”宝玉问道。
他有了前世的经历,自然知道贾家两府人口孽生,花费极大,主仆上下安享富贵尊荣,不知俭省谋划,以至于后来抄家破败,子孙流散。
麝月回道:“太太原也想裁撤东府下人,可老爷说了瑁小爷虽是跟着咱们这头过活,但到底是贾门的长子嫡孙,又承袭着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平白无故裁撤他的人,容易落人话柄。还说东府那些下人他们祖上都蹭跟着太爷出兵放马,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裁撤了人家,也显得咱们家太过寡恩。”
宝玉心中暗自叹气,心里有了个主意,于是抬头问道:“周姐姐可在太太身边?”
晴雯麝月点头称是。
宝玉心里已有了主意,她笑道:“那你们想个法子叫人把今儿的事儿透给周姐姐。”宝玉笑的有些促狭,又补了一句:“别叫周姐姐知道是你们传的话。”这句是特意补给晴雯的。
麝月心领神会,浅浅一笑,晴雯却觉头大如斗,既要叫人知道又不能直说,这差事可怎么办呢?晴雯不禁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