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这样做了,那陈予怀怕是一辈子都要被两家长辈戳脊梁骨了,林以宁从小到大积攒了极好的长辈缘,不夸张地说,她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孩,长得乖巧,聪明懂事,就连母亲说她蔫儿坏,大家都觉得只是父母自谦,至于老爸在外面“诋毁”她,更是没人信,甚至还要吐槽他这老爸没老爸的样子。
即便陈予怀这种打小起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三好学生,和一毛放在一个天平上,大家都还是会更偏向一毛的。
她不是那样得不到就毁掉的人,但她这会儿的眼神真诚无比,仿佛在说:我会为你破例的。
爱会让温良者偏执。
但他喜欢,他喜欢被她占据,被她攥在手心里。
他喜欢。
有车子驶过,突如其来的光和声音把两个人从古怪的氛围里拉出来。
陈予怀回身坐好,揉了下颈侧,把安全带卡上后,直接启动了车子。
外面雨小了很多,但地面积水严重,反射出刺目的光亮。
车子开得缓慢,林以宁只觉得呼吸都是不畅的,余光里无数次看小鱼。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高挺,唇角锐利,其实这么看,像电视剧里那种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的霸总,确实公司的人也更怕他。梁哲那么凶,大家都没那么怕。
可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斯文内敛,近乎温柔的一个人。
“梁邺跟梁爽是堂兄妹,他们关系很好,你也知道,我没多少要好的朋友,所以梁邺就跟我堂哥差不多,我就帮忙照顾着点,我要是真对他有半点心思,我也不会一毕业就着急回来找你了。”林以宁觉得太尴尬了,再这么沉默下去,她会窒息而亡的,于是找了个话题,试图跟他解释。
“所以吃饭还不够,还要一起逛街看电影?”
陈予怀察觉到自己语气记得酸涩和隐怒,目视前方,雨刷上下摆动着,一如他起伏的情绪。他很少有这种时候,因为觉得这世上大多事都不值得烦恼。小时候他受父亲影响,很喜欢积木和拼图玩具,有母亲朋友的小孩来家里玩,把他刚拼好模型拆得七零八落,小孩母亲去和他道歉,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大约母亲觉得他忍气吞声,晚上无人的时候去他房间,问他白天为什么不生气,说小孩子是可以发脾气的,忍让是大人权衡利弊才会做的选择。
他依旧摇头,只是单纯觉得责怪没有任何意义,他其实也并没有很生气,他对东西很少有占有欲,哪怕再珍贵的东西丢失和损坏,他都会觉得缘尽于此也挺好。
万事万物,聚散都是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是个情绪稳定的好人,有时他也这样觉得,后来他才慢慢发觉,他对自己是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好似灵感和肉-体是分离的,他的灵魂悬浮在高处,俯瞰自己的人生,不大会被情绪左右。
人会需要很多很多东西,食物,安全,爱,尊重,自由……需求是无止尽的,欲望和野心催生心魔。
陈予怀生来就被动拥有了很多很多东西,他也并不执着某一种东西,所以得失心很轻。
因为真正想要的很少,但并非没有。
人本质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野心深重,一样的心魔丛生。
林以宁忍不住偏头去看他,他手指紧握方向盘,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镜片下的目光又冷又淡。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她本来很紧张,突然又觉得好笑。
“以前你在十一中,我在附中,隔了四五公里,我还天天能听到你名字,什么十一中百年难遇的智商颜值双在线的天才啦,上下三届的帅哥加起来都抵不过你一个的颜霸啦,你们学校建校也不过六十年,很夸张的。”
陈予怀当然知道,只是没放在心上,年纪小的时候大家总是爱起哄,从她嘴里听到才觉得尴尬,忍不住清了下嗓子:“都是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