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尚书也只是淡淡地表示谦虚。
这夸的好意思,这被夸的也好意思,让程平对自己脸皮的厚度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他们又赏琴。
“此曲莫非就是黄帝命伶伦所作之《清角》乎?”陆允明微皱眉笑问。
“诚之真知音人也!”崔家主笑道,“某查阅散轶古籍,历时三载方才补订完成,这是第一回 人前演奏。”
“昔时黄帝奏琴,鸣鹤翱翔,凤凰蔽日1。吾等何德何能,得闻此上古之音?”陆允明轻叹。
程平觉得自己一定是那只牛……有那么玄吗?又不由得想起前世去逛现代艺术馆的经历。听人家讲“画面”“构图”“笔触”“色彩”“情感”“技法”,程平一脸蒙圈,这难道不就是个水波纹吗?从那时候起,程平就知道自己与“艺术细菌”绝缘。现在听陆尚书与其他人谈音乐,更加深了这一认知。
话说近日程平不断刷新对陆尚书的再认识。以往,因为陆尚书对自己不错,又有并肩“作战”的经历,程平便总有种两人是一个战队的错觉。然而最近陆尚书的官威,还有现在的士族风范,提醒着程平,自己与这位座主之间大约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的距离。
席上不谈公务,只谈风花雪月。至于酒宴后陆尚书与这些世家大族是怎么谈公务的,就不是程平这种小吏能了解的了。
要说陆尚书是真上得厅堂,入得茅草房。上厅堂时,能端起酒杯品出这是“五年,贞观的”2,听得出上古名曲;下茅草房时,能坐在缺胳膊少腿的榻上,跟池户说下半年的生计,问家里有几个小郎君,娶新妇没有。
跟着陆允明访池户,程平由衷感慨,什么叫业务过硬,这就是!
池户这日子也确实苦,茅屋低矮得陆尚书这种都抬不起头来,一家好几口都住里间,外间做饭兼养家畜。走到一家,正是饭时,主人把菜羹捧给“贵人们”,程平就尝到了这没油没盐的菜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