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淡化了她脸上那些丑陋的伤疤,只看着她起伏的侧脸,了空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很奇怪,哪怕她此刻容貌已毁,那张脸就算是普通的女人都不如,可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莲花浅浅笑着的样子,他竟然也觉得很美。
她像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可以那么肆意骄傲,宛如天空的烈日,蓬发出的热力要将人灼烧透,而此时却又像月亮一样的冷清,那么美的容貌,说不要就不要了,也没见到半点伤心难过。这个谜团,一直吸引着人去靠近,探究,她为什么会这样。
了空垂下眼眸,按照每日的惯例,询问她:“今日感觉如何?”
“还是那样,你输些纯阳内力,就会舒服一些,一开始,大约能缓和一天左右,现在这个时间,越来越短了。”
不是什么好消息,江无瑕却云淡风轻的说出来,仿佛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当成很重要的东西,就像在说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事。
了空心底有些不悦,他却也说不出这种不悦来源于哪里,但能确定的是,跟眼前的女人有关。
她为何要表现得这般看淡生死,看淡这世间的一切?
佛说诸法无我诸行无常,修行并非为了得到,而是为了放下。
她如今的表现,倒是颇得佛家真理,若是她没有受生命威胁,了空一定会更欣赏她,但此时他却宁愿,她表现得更有求生意志一些。
人活于世,就不可能没有欲,没有执念,修佛便要断欲,但若是能做到,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师,便是真正的佛,可他们本质上仍是人。
若不执著,净念禅宗虽不如世,却也不会始终作为慈航静斋的忠实后盾,帮助他们戴天择主,这也是为了维护佛的思想得到帝王的承认。
慈航静斋与阴癸派的争斗,说到底,本质上是佛道两教与诸子百家其他教派的争斗。
净念禅宗的弟子若毫无欲念,便该彻彻底底退出这场争斗之中。
他学佛理,修身养心,将自己修成净念禅宗第一人,江湖人人都知晓的大师,他有时却仍旧困惑。
江无瑕这个姑娘,放下的太快了,什么都不曾真正被她放在心上,什么得之我命聚散随缘,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毫不在意,甚至连自己都不在意。
不惜己身,在佛家的教义中,同样有罪业。
她一直瞧着那些睡莲发呆,了空便道:“你喜欢这些莲花,可以摘下一些,我可以寻个瓷瓶给你,插在瓶中摆在禅房里头,也很好。”
江无瑕伸手,靠着水池栏杆,伸手摸了摸半开的一朵紫色莲花的花瓣,摇摇头:“它们在这里开的挺好的,恣意绽放,我何必要将它们摘下,取了它们的性命。”
“我听说,莲花在你们佛家,地位很高,不是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见花见吉祥、见花如见佛,你们不是有那个佛陀降世,七步生莲的典故吗,佛祖释迦出生时香风四散,花雨缤纷,他刚生下来就举足行走七步,每步地上都出现一朵莲花的印记。暹罗那边也崇尚佛教,跟中原人进寺庙参拜进香不同,他们要折莲花进贡佛祖,折的好才显心诚,也能得到佛的垂怜。”
“地位这么崇高的花,你竟舍得叫我摘?”
了空面色柔和:“你喜欢可以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