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15

这是一个令他无法抗拒的吻。

她的嘴唇柔软而温热,但对于病人来说,又有一种令人战栗的冰凉。那凉意和她冰冷的手掌一起夹攻着他,使他进退维谷。

她顺势在他的耳边小声怂恿道:“躺下吧,你刚亲了我那么久,要传染早传染上了。”

话音落下,他终于不再抗拒,倒在了她的膝盖上。

……是因为这些年的生活太舒适了么。

以前的他决不会因为这种小病而变得如此虚弱,即使被短吻鳄咬伤,也能极其冷静地处置伤口。

其实,现在的他也可以,但她的关怀就像湿漉漉的藤蔓一般,密密地绞缠住他的神智,使他再也无法像饥饿野兽一样警觉和防备。

莉齐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梳着他因发热而略湿的头发。

他看着她,冷静清醒的表情渐渐变得迷蒙起来,不一会儿就闭上了双眼,坠入黑甜乡。

他睡得不怎么好,从俄城到科罗拉多的路程并不太平。

一路上,只要有急促的马蹄声经过,他就会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枪袋,狼一般冷冷地望向窗外,直到确定是路人或是一帮护送羊群的武装牛仔,才重新闭上眼睛。

刚开始,莉齐还会跟他一起紧张地聆听外面的动静。次数多了,她便不耐烦地把他的头往下一按:“噢,你再醒过来,我就把你打晕!”

打晕是不可能打晕的,她只能陪他一起折腾。

他的警惕并非毫无道理,果然到了后半夜时,后面突然响起嘚嘚的马蹄声。起初莉齐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路过的旅人,直到她意识到那是没有钉蹄铁的马蹄声。

没有钉蹄铁,意味着是野马,而且是刚驯服的野马,只有一种人才会骑这样的马——亡命徒。

他们的马经常在枪战或砍杀中阵亡,所以不会浪费大量金钱去驿站或牧场买马,骑的要么是骡子,要么是抢来的马,最后一种则是这种还未钉蹄铁的野马。

莉齐一下子挺起背脊来,悄悄拿出左轮手-枪,冷静地填上六粒子弹。

她没有打开保险装置,怕惊醒埃里克。她只是怀疑后面跟了一个亡命徒,并不确定,不想惊扰他。

马蹄声越来越近。接着,一个鼻腔音浓重的声音响了起来:“兄弟,你一个人赶车吗?这条道儿可不好走啊,我是个雇佣枪手,你要是出价爽快的话,我可以陪你们走这条道儿。”

马车夫是科罗拉多的土匪之一,因为只有十九岁,又当了一段时间的牧工,浑身上下已不见匪气。

他把嘴里的烟草块挪到另一边,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不需要。”

说完,马车夫心想,这人的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他们当初打劫太太和先生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男主人虽然病了,但照样能一枪射杀你。马车夫怜悯地看了看来人,懒洋洋地继续赶车。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牛仔,戴着斯特森阔边帽,前边的帽檐朝上翘起,脖子上系着一条污脏的蓝领巾,似乎从没有洗过澡,牛仔裤被泥水浆得发硬。

年轻牛仔见这车夫这么缺乏警惕心,周围又没有雇佣枪手,立刻生出了歹意。

他掏出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粗声粗气地嚷道:“停车,停车,别让我说第三遍!珠宝首饰和钱夹子都给我交出来!让你们走这条道儿不带枪手,我现在要给你们上一课!”

马车夫懒洋洋地勒住缰绳,翻了个白眼。他认为这人完全是个打劫新手,他们虽然没有请雇佣枪手,但并不代表他身上没有枪,也不代表车厢里的人也没有枪啊!

他们当初要是像这个笨牛仔一样打劫,早就饿得啃野牛了。

年轻牛仔不知道车夫对他的腹诽,他自认为这次抢劫非常成功,又朝天空开了一枪,鼻音浓浓地喝道:“车厢里面的人,出来!”

下一秒,车门开了,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精美小巧的白色山羊皮低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