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还不知道——

我是个骗子。

“那件事你说了吗。”

葬礼结束前,我哥对我说。

我望着人群中的万次郎,声音很轻,“还没。”

“春名,你……”我哥沉默了一下,没有怪我,“再多半年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等的。”

我点头应答,却发现眼前天旋地转,黑白颠倒。

一瞬,眼中的佐野万次郎似乎变成了一团横冲直撞七扭八歪的影子,在这四四方方的灵堂里找不到出口方向,最终只得将整片空间晕染填充。

无论他自己亦或是其他人,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唯有感受绝望。

佐野真一郎走后,整个世界犹自清晰地荒诞起来。

明司武臣不知所踪,荒师庆三与今牛若狭不再露面。

拉下卷闸门的车行门口也已见不到每日总停留着三三两两造型拉风的摩托车。

除此之外,变化最大的竟要属场地圭介。

好长一段时间,他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远远朝我颔首打招呼,不再跟万次郎一块乱跑添乱,也不再抱着作业本巴巴求我教他功课。

我后来才从龙宫寺坚那里了解到,原来溜进车行准备偷走一辆巴布的窃贼正是他与羽宫一虎,他们本想偷来车行里停放的一辆拉风帅气的巴布作为送给万次郎的礼物,结果却是如此。

万次郎原谅了他,我没有不原谅他的理由。

“圭介。”我在他欲要抽身离去前叫住他,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样就好,不要连你也离开万次郎。”

在那之后,以牺牲了一件领口被沾湿的衣服为代价,场地圭介总算将与我的距离缩短至十厘米内。

我:……太近了喂。

我如愿留下来多待了半年时间。

哥哥告诉我妈妈病情恶化,昨夜进了重症病房。

望着手机上与万次郎刚结束的通话界面,我一时有些恍惚。

爸妈希望此后一家人能够生活到一块,想要弥补过去疏于陪伴醉心工作所造就的我孤独的童年,而我难以拒绝来自家人或许是最后的请求。

我不再回来。

一想到这点我的脑海里尽是万次郎的脸。

我辗转难眠,无论如何也没有睡觉的欲-望。

黑夜中引擎声忽远忽近,窗外一道车灯闪过,紧接着窗户传来异响。

起初我误认为是错觉没有在意,直至窗户响起一道近乎碎裂的声响,我才起身查看。

这一看,好家伙,我的窗户差点被佐野万次郎丢的小石子给击穿。

发现我终于打开窗,他坐在亮着车灯的巴布上朝我遥遥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