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生长寂寥 北途川 1726 字 11个月前

《此生长寂寥》

文/北途川

“人不该耽于情爱。”

“那该耽于什么呢?”

——题记

1.

沈寒栖不喜欢待在病房,我一大早推她出去晒太阳。

四月份草长莺飞的季节,太阳暖融融的,她眯着眼,神色却倦怠,甚至微微蹙着眉。

她应该是很痛,大多数的止痛药已经对她没有用了,但她从没喊过痛,在沈奶奶和惊蛰妹妹面前,还经常会笑,仿佛病痛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只面对外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点脆弱,但她那么骄傲的人,那零星一点脆弱,也是稍纵即逝。

我再看她,她眉目已经舒展开了。

甚至于我偶尔会忘记她是个病人。

“小拙回去上学了吗?”她突然问。

癌症晚期,她却比所有人都平静,甚至还在关心别人。

轮椅停在公园的长椅旁,我坐在长椅上,和她面对面,太阳笼在她周身,却仿佛把她的生气稀释了,她脸色显得苍白,整个人单薄得很,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

于是我轻声说:“回去了,班主任去联系了村支书,做了好久她爸爸的工作。”

她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

“那就好。”她说。

小拙是她的学生,大名叫陈守拙,家在茂岭住,母亲去年急病去世了,家里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失去了能干的女主人,于是捉襟见肘,谁也顾不过来,最后想让儿子辍学回家帮他照看一家子。

小拙学习很好,也很刻苦,梦想是以后能和沈老师的丈夫一样做一个军人,保家卫国。

那天我多嘴提了一句,沈寒栖沉默许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存折来,让我取一些钱给男人送过去,让小拙能顺利回去读书。

她掏钱的时候手指微微颤动,眼神露出一些痛苦和自嘲来,但她还是递给我了。

我心里一颤,因为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留给老太太和惊蛰的东西不多,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

她在自责。

她这会儿坐在那里晒太阳,看书,读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小故事,时间仿佛流水冲刷在她身上,把生机一点点地刮干净。

她又瘦了,我来这里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越发形销骨立。

只这时候,我才会清晰意识到,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试着开口:“沈老师,跟我聊聊你丈夫吧?”

来之前阿清跟我说,少在她面前提沈濯,是她的痛处,但我看到很多人都自如地在她面前提,她从来不避讳。

可这时她连头也没抬:“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