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家事

女户 我想吃肉 4695 字 2024-01-02

朱雷一松手,箭入靶心,笑道:“梁相女儿、孙女儿十数人,哪能个个都许了宰相了?你便说,又未必不成。”洪谦道:“他家太夫人厉害,令弟家里乱得很,精明人家且不愿趟这浑水儿。也就是苏先生家里人实,好哄他家个好女孩儿。”

朱雷道:“你怎拣那老实好欺负来?这却不好,梁相家教好,女孩儿亦好,只要夫婿好,想是不怕事。”洪谦摇头道:“府上子弟,读书少,事又多,苏家未必肯嫁。”朱雷心思,若能为珏哥求娶梁家孙女儿,珏哥嗣祖父是九卿,外祖也是显赫,真个门当户对。他倒想为自家孙儿求苏家女,不想叫洪谦否了。只得叹气:“看来是个没个缘份了。”

洪谦笑而不语。

夫妇二人走后,朱雷与母、妻说话,两处都得了消息,皆道是好。太夫人却叹一口气道:“却是伤神了!那里润哥兄妹两个年岁已大,尚无处说亲哩。”说得朱雷夫妇皆默然。

洪谦虽不明说,字却咬得极准“令弟家里乱得很,精明人家且不愿趟这浑水儿”,朱雷却知纵命名苏先生家里人实,洪谦也不会胡乱帮朱家“哄他家个好女孩儿”。不将朱震家一滩浑水澄清了,这亲事也是不成。如何澄清,便是要将这后两个婚事完了,将分家之事弄明白了。

太夫人道:“沛哥也算大方了,也不要他们命,也随他们分家产,只不消叫这些个人珏哥眼前晃着添乱而已。那家也该分了,清哥自成婚来,已有了四儿三女,又有几个婢妾,源哥也开枝散叶,那处家小,盛不来这些个人了,不如趁现都分了罢。免教添乱。”

韩氏冷笑道:“也不知是甚样人教,好好一个姐儿,吃年酒时竟说出那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话儿来!休道人家姓洪,便真个姓朱,她也是对长姐不敬,讥讽天家!亏得太子妃好肚量,娘想,能治得两宫缄口人,只说教她两句,可不是留够体面了?却是瞧谁面上不与她计较?我只恐这许多人脸面不够她一个人糟蹋。”

太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得他们那许多了。大哥便与二哥说去罢。”

朱雷答应一声:“儿便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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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震听了朱雷如此这般一说,既喜珏哥婚事有成,又忧幼子幼女之亲。京中勋贵等人家中子女婚事,远不如平头百姓想那般容易,父母富贵家资却要分与诸多子女,各人分便少,分家后过得不如以前便多,是以婚配上头便格外小心。都想要个有前途女婿。尤其苏家这般,不乐与勋贵家结亲,朱珏还真个是高攀了。似朱润与朱洁,结寻常士绅人家,亲家是求之不得,若要好姻缘,真个难比登天。

朱雷道:“他们还想有甚大出息来?一拖两拖,士绅人家也无有了,难道你要与商户结亲?商人重利,有利才要,这等……如何肯要?”几要将“招灾”二字说将出来。

朱震叹道:“也只得如此了罢。”

朱雷道:“休说沛哥心狠,清哥家也真个没个计较!好好吃个年酒,一个毛丫头怎地那般多话?谁个教她来?!无人教,她能这般无礼?存是甚心?她是姓朱,终要嫁与外姓人,倒好对本家客人挑三拣四!挑拣也轮不到她!依着我,休要留,留下又别人怨念!旁人本不欲与她计较了,她偏要自己寻事,甚样病人都救得,唯有寻死救不得!”

朱震道:“我听大哥。”

朱雷道:“润哥兄妹婚事,娘自操持,早早将他们一娶一嫁,也好早平你这府里事。只有一条——你那贤良人儿现吃斋念佛,她儿女婚嫁,叫她出来不叫?”

朱震道:“她病了,不能见客。”朱雷方才不说话了。

太夫人与韩氏出手极,不几日,与朱润订下京外一乡绅家女儿为妻,又将朱洁亦嫁与京郊一户殷实人家。两处亲事皆是太夫人与韩氏操持,先是朱润定亲,任他哭求,朱震也不许段氏出来。只得将泪儿一抹,板一张脸儿往岳父家去。朱洁比乃兄得父意,也将眼睛哭得红红,朱震竟是铁石心肠,一丝儿口风不肯松来。朱洁闻说要嫁与个土财主,恨得直叫“娘”。却叫韩氏说:“没你那个娘作孽,你也不至有今日。”

这两个年幼倒好打发,只消朱震威严,闹不两口,只将他两个身边人或打或卖一回,也都老实了。朱清、朱源却都已成婚,且拖家带口,又有岳家,朱震不理会儿子,却不得不与岳家多费许多口舌。这两家与朱家结亲时,尤其是将女儿嫁与朱清,也是因着朱清是朱震剩下来“嫡长子”了,眼下情状,女儿往娘家一哭诉,实叫家里人难受。

霁南侯府铁了心肠,单问:“将女嫁与继室子,原该想着有这一日,怎又啰嗦,可是也有甚不好心思?”弄得两亲家不好再言了。

亲事定得极,不消半月,两处亲家那里便走礼毕。太夫人又示意朱震:“只待姐儿出了门子,便好分家!休待珏哥说亲时,一干子叔叔婶子来摆长辈谱儿。你且放心,珏哥之事,我自一力承担。”朱震脸上皱纹密,颇有些儿苦相道:“儿子不孝,还要劳累母亲至此。”太夫人道:“也不是你一个人事儿。哪个造孽,我心中有数哩。”

这两门亲事操办得极,既,难免有些儿仓促粗糙,却是谁个都顾不得这些个了。朱润娶妻,妻子不丑不俊,家资不厚不薄,娘子倒是个有计较人儿,晓得轻重。洞房夜受了些儿委屈,也是不显,敬茶时不见婆母也不惊。只管看好自家那一分嫁妆,慢腾腾过日子。

小姑子成婚,她也帮衬着,丈夫冷脸,她也忍耐着。待朱洁三朝回门儿,与两个嫂子哭诉,她也一旁面露忧色,却不多嘴儿。因她安静,他家时,太夫人做主,将朱润一分家私,悉交与她来看管,朱润要吃酒,也只好寻她去讨钱了。后因生了个哥儿,连朱润,她都不管了,只管看着儿子过日子,不与朱清、朱源两处亲切,却往与霁南侯府里交往,养个女儿,也不令与朱洁等人亲近。因而她这一房也得霁南侯府些照看,连同她中了举人娘家兄弟,也得补了个小官。——这却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