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家事

女户 我想吃肉 4695 字 2024-01-02

却说段氏叫拘于佛堂,无时不刻不念着她儿女。忽一日听闻家中儿女要成婚,心头不由一喜,经由这个由头,她也好出来了罢?哪知外头锣鼓喧天,留与她却唯有一室清冷,俗呼号时,太夫人早遣几个粗壮婆子来看守。段氏欲疯不得,唯有默默流泪,竟连妇一面也不得见,也不知女儿将来过得如何。

那头朱洁成婚,太夫人也不好作践亲孙女儿,与她选了个殷实乡绅人家,故不如侯门富贵,也是使奴唤婢,其家境与当年程家也仿佛不差了——又因朱家势大,只要朱洁不犯大过,闹些儿脾气,婆家也只好忍了。只朱洁心气不低,肚里又带着气,嫁过去又担忧段氏,并恨她三个兄长叫人刻薄了。因韩氏于她婚前好说歹说了许多,她也不算笨人,晓得出嫁女与家中时不同,方敛了些脾气。

不幸却遇着了件奇闻——她自京中带去婢女也是经挑选,固不妖娆,比之乡下使女,却是标致许多。却不是她丈夫敢伸手,乃是朱洁丈夫心腹小厮儿一眼便看上了朱洁一个侍女。这于朱洁是个好事儿,到便好笼住了丈夫心腹,将来管家也是便利。

哪知能做到家中哥儿心腹小厮儿,不是从小儿买来长大,便是家中家生子儿,总是这家里时日长,叫人放心。既这家中年岁长,便有些儿门道、与家中人极熟。他这熟人里头,便有朱洁婆母身边一个心腹大丫头,这小厮儿与这丫头原是公认一对儿了,两个都是家生子儿,父母都允了,家主也允了。只等哥儿事定,过一时,便好婚配成房。

岂料横生这般枝节?

便又生出无数故事来,将朱洁好胜之心激起,惹得婆母不。家中频生事端,弄得婆家不得不将她高高供起,却不令她管事了。

————————————————————————————————

朱家热热闹闹办喜事儿,宫中却一片太平。皇后叫打了回脸,官家趁势命人训斥了一回,且说皇后:“非特东宫孝中,你我亦孝中,想鲁王逝,皇后悲伤过度,致有昏悖之举,亦闭门静养。”禁了她足。

那头慈宫却是自己沉寂下来“养病”,也不叫人侍疾,却说梦着先帝了,要吃斋还愿,连平日之请安也不见了。淑妃连番求见,慈宫只见她一回,命她:“老实呆着。”淑妃无奈,她却是不能招见原侯等人,只得宫里生闷气。

青柳往外取洗衣裳,回来将这些个说与玉姐听,且说:“可是作怪,怎地又不动弹了?”

玉姐笑道:“她们不动弹,难道不是好事么?”青柳道:“瞅着不像老实人哩,且,若动了,咱是不怕。只怕她不动,憋着坏哩。”

玉姐担心也是这一条儿,却别无他法,只得吩咐:“自今而后,要小心才是,我已占着先手,纵有些个事,也会有人道是旁人陷害。你们出去,不可多说,只管多听。”青柳等垂手应了,心中也是忐忑。

玉姐不免去问九哥:“册封之礼渐至,会否出甚意外?”九哥道:“外有朝臣,内里纵有些许小事,也无关大局。只管谨慎度日,过了这一时,便好。”玉姐叹道:“好似满头乌云,你将伞撑开,它只不落雨,好不磨人!”九哥笑道:“且有得磨哩,咱们年轻,磨得起。”玉姐深以为然。

九哥道:“此事烦心,我却有件喜事要说与你。”玉姐因问:“何事?”九哥道:“岳父与苏先生家姐儿说亲哩,将五姐说与大理寺卿家嗣孙。”

玉姐早知道了,口上道:“啊?这也是好事一桩,可惜我不得去,却要寻好物事为五姐添妆。”九哥道:“正是。”玉姐又说:“六姐好与苏家二哥成婚了罢?”九哥道:“不好此时张扬,只好暂缓一刻,好亲事已定,也不着急。急是旁人。”

玉姐道:“你今日说话可多,谁个急?”九哥笑道:“方家,将与燕王家无缘那个姐儿,嫁往远州去了。”玉姐叹道:“原是那家男人不要脸,却要毁个好姐儿远离父母亲人。”九哥道:“求仁得仁,夫复何求?”玉姐便不言声,转拉着九哥寻与五姐道贺之物:“苏先生清贫高洁,恐嫁资不甚丰,我们总要心意。”九哥深以为然。

这亲事却是洪谦做大媒,朱洁回门走后,朱震便主持分家,将三个成了婚儿子一人与一处宅院分将出去。京中许多人家也是这般做派,盖因京中房舍窄,人口多人家难挤下,纵父母时也有分出去处,却是“从权”了。譬如吴王府便是这般。朱震家前后五进,虽略挤,也住得下这许多人,然他要说住不下,也只得由着他了。何况分出去皆非嫡长房,嫡长房又有嗣子,谁也说不出甚来。

三房分出之时,两房哭声震天,一房暗自抹泪,朱震也洒几滴泪,却不说留恋之语。只说:“终有这一日,哭个甚?好男不吃分家饭,宜自争气。”

不两日,洪谦便邀朱雷作陪,一道登门,与珏哥说亲。见面委实有些儿尴尬,洪谦临别,深揖而已。苏家确不大愿与朱氏结亲,连苏先生也闹不清洪谦到底是姓朱还是姓洪了,因段氏之事,朱震之家风有些儿不好。是洪谦许诺:“他家将分家,不断了首尾,我也不敢坑了姐儿。纵有个旁人家,先生不妨去问夫人,有几个没几房难缠亲戚?这一个,旁不说,我一日,便护持一日。”

苏夫人思之再三,又因申氏、秀英之劝,方答允。

洪谦往朱府回话时,朱震也只干涩说一句:“你费心。”幸有个朱雷打圆场,拉洪谦出去吃酒,又有朱珏劝慰嗣祖父,方将此事做成,约定明日寻人测算吉日。

洪谦出得门来,门首处却正见一少年,身长玉立,容貌端正,略有些儿眼熟。这人却已朝朱雷一礼,朱雷含糊道:“瑜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