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久看他略愣,还以为他是在介意陈家异事,忙接道:“异事皆已查明了,呃,是……”
这又是天雷又是恶道人又是封阵又是大煞又是眼珠子作祟的,连他们都弄不清头尾,更不好与人说。他只得道:“是不幸被天雷坏了家里风水,招致鬼怪作乱,呃,我便——”
总不能说陈温瑜除煞去了吧?他反手将谈风月一揪,指着他道:“我便请这位仙家去除了祟,总归将事情给解决了!”
原是有仙家在旁相助,不怪这陈公子还能留得命在……连陈家那样的异事都能解决,这仙家该是很有本领!那王二登时来了精神,两道浓眉高高扬起,两眼放出光来,说话都急得有些磕绊了,“原是这样!那……可、可否请仙家也去我家看看?”
话说出来,他面上便倾泄出了满满愁意,仿佛抓见了救命稻草般,竹筒倒豆子地道:“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我娘子已有了六个月身孕,原先身体壮的,连丁点小病都不曾生过,可自打怀孕后却一病不起,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不见好,汤药是灌下多少就呕出多少,庙里求过签,也曾问过道士请符,均是无用……如今……如今都快不行了……”
“仙、仙家可否去看看,可、可是这胎中有……有孽,才害我娘子……”他说着,一个七尺糙汉子脸都涨红了,几欲落下泪来,“我老王家可以无后,可我娘子……”
说话说的,天亦动情,何况秦念久。奈何他才将那万事不问的谈风月推出去当了“仙家”,只能不住给谈风月递眼色,嘴上跟着问:“仙家?仙家怎么说?”
“……”在他眼中,自己究竟是个怎样冷血无情的形象?谈风月有些无言地看着都快把眼睛给挤抽筋了的秦念久,终是顺着他点了点头,心道这要与他同路的主意真是打对了,都不用费心去找,都有异事一桩桩地自己撞上来,相信假以时日,定能从中觅得些与自己记忆有关的线索。
见谈风月点了头,王二大喜过望,噙泪迭声道谢,一刻也等不及了地忙慌引路。
王二跑也似地冲在前头,连谈秦二人都差点被甩远了,又见他突地折返回来,将那袋沉甸甸的银钱塞回了谈风月手中,一边疾走一边粗气急喘地道:“二位于我王二有恩,如我再生父母,替陈家人送终自是我王二份内之事,公子放心,我定将一切事宜料理妥当!”
事都还没办呢,就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念久与谈风月对视一眼,均加快了些脚步,闷声紧跟在了王二后头。
第二十七章
王二屋子尚在红岭城内,位处南方,略有些偏僻。一路上秦念久留心看过,没见什么异象,谈风月亦有留心,也不见风水有何异常。
他一个小小捕快,月银六十文而已,屋子是家里老人留下来的一间小瓦屋,多少带个了前后小院。红岭土质肥沃,他娘子游氏未孕前将小院料理得极好,种了不少种类的叶子菜还有瓜果,让他顿顿能饱口福。他娘子孕后病如山倒,院子也疏了。他与他娘子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他脑筋笨,读不进书,徒有些力气,是有一回陈家太爷的轿子打巧经他旁边过,有个轿夫腿软绊了一跤,他险险冲上去扶了一把,才没让轿子翻倒,陈家太爷见他老实热心,便着人给他谋了个捕快的差事。他脑筋直,捕快本应是个肥差,能赚不少陋规,他却不懂得该如何运作,没能让他娘子过得再踏实些……
不过短短一程路,都快把他的生平给详述完了,秦念久听得耳朵起茧、眼冒金星,嘴里唯剩“嗯嗯”两个音可发,谈风月倒是两耳一闭自在清净,拿一双写满“叫你好心多事”的眼无声嘲他。
好在终于,一见着了那小院的院门,王二便怕吵着了屋内的媳妇,连忙住了嘴,小声道:“就是这儿了。”
踏进院门,如他方才说的一般,院子里种的瓜果菜蔬都有些疏了,却还没荒,盆桶铲锄皆整整齐齐地放在墙根,可见他时常还有在料理这小院,只是性子粗,不得要领罢了。
往里走几步,能看见檐下放着一小药炉,没等秦念久再使眼色,“仙家”谈风月便自觉地走了过去,细查那炉里的残渣。
王二只当“仙家”是画符收鬼看风水的,不知他还通药理,见他动作便以为是那药炉有什么问题,紧张得连拍脑门,自责不已,“可是这药炉位置放得不对?唉,真怪我蠢笨,我只想厨房在屋内,怕药味熏着了她,才——”
“不是不是,”秦念久忙道,刚想与他解释一二,又记起了自己陈温瑜的身份,只得憋屈地道:“仙家是通药理的,还是看仙家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