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23章 悠仁,谢谢

没多久竹内春裤腿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全身都在打哆嗦。新年大节自找罪受真是大写的活该,可虎杖悠仁没有一丝埋怨,反而伸手将他后移的帽子扶正,屈下膝盖,沉声道:“上来吧。”

竹内春站着没动,虎杖突然说:“对不起,刚刚不该冲你发火。”

竹内春抿紧嘴,在虎杖悠仁耐心的呼唤下抽了抽鼻子,终是爬了上去。

他觉得很委屈,可这段关系本就由谎言组成。竹内春以咒术界的未来为由将人锁在身边,虎杖悠仁那么真挚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日本民众、昔日同伴再次陷进灾难中。

所以他没有资格委屈,也没有资格讨要糖果,得人安慰。

路程很远,所幸行李箱里没有放特别重要的东西,虎杖悠仁塞了钱把它寄存在一家便利店,又买了些药,以备不时之需。

正是一年里雪量最大的时候,虎杖悠仁背着人艰难地在厚雪里移动,他体力好,但再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山脚下有休息亭,他进到里面放下竹内春,没管羽绒服里的大汗,先蹲下来察看他的脚。

褪去鞋袜,原本白皙的脚通红一片,短短时间里竟冒出数个冻疮,裂了口正向外渗血。

“疼吗?”虎杖悠仁抬头看他。

“……不疼。”

是真的不疼,因为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虎杖悠仁摸出纸巾擦掉血,也不嫌脏、冻,解开拉链把他的脚严严实实捂在怀里。

竹内春愣了下连忙挣扎,虎杖悠仁却越抱越紧,抬起头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看着他。

空气一时间静下来,竹内春红了眼睛,嗡嗡道:“会感冒的。”

“没关系。”

“……悠仁。”

“嗯?”

竹内春张了张嘴,半响摇头:“没什么。”

上山前虎杖悠仁脱下外套,把药袋交给他,说着你拿好这个又屈下身,等人趴好后,用自己的外套包裹他的脚,一丝缝隙也不给寒风留。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们冲进茫茫风雪中,向山顶的那束黄光走去。

“怎么还没到?”熊猫打着哈切,爪子慢腾腾地挠了下痒。

“谁知道啊,肯定是虎杖在磨蹭。”棕黄色短发,脸颊旁纹有几朵黑色蔷薇的女生说道。

“偷什么懒,赶紧去厨房帮忙!”咚咚两棍,禅院真希使唤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乙骨忧太怀抱钢盆,嘴里虽这么说,可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他眼中的希翼。

“嘁。”真希啧了声,这时坐着看电视的伏黑惠站起来,“我去吧。”

“鲑鱼。”

“狗卷前辈不要碰那个!”

“狗卷同学要不你还是去外面休息吧……”

“木鱼花!”

“……算了,前辈饭团交给你行吗。”

狗卷棘比了一个大大的“棒”,埋头认真捏起饭团。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高专一二年级穿着常服,在装潢温馨的屋里看电视、玩手机,突然大门传来一阵响动。

屋子一静,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放下手里的活,拿起沙发上的礼炮和铃鼓来到门边。

“往里扭……还是不行吗?你手抬起来我给你暖暖。”

众人对视一眼,其中属钉崎野蔷薇反应最大,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写满“这狗粮真齁”。

狗卷棘已经克制不住捣乱的心,要不是被真希拎着后领,早冲上去开门了。

终于门锁松动,随着大门敞开,一根根炮筒往外伸,接二连三的巨响后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笑声。

虎杖悠仁被五彩斑斓的彩带淋了一头,他睁大眼,看着昔日的朋友一个个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扭头去看竹内春,那张被寒风吹白的脸正笑着,眼睛如雪,亮得不行。

在众人的起哄与拉拽下,虎杖悠仁傻笑不停,他背着竹内春匆匆忙忙躲进一个房间。

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墙上地上摆满了气球,一个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虎杖悠仁拽着那个气球眼里全是感动。

他把人放下,紧紧抱在怀里。

“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那你还生我气吗?”

虎杖悠仁抿紧嘴,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怀里的人不安道:“真的?”

“真的。”

幸福值+5。

总值97。

餐桌上大家容颜如昨,满脸的笑仿佛没有经历过忧愁,伴随笑骂,热热闹闹争抢起食物,窗外的飞雪飘啊飘,可所有人的心都被滚烫的暖流填充着。

饭后,众人说起屋子后方那个巨大的露天温泉,约定明天一起去泡,聊着聊着忽然发现少了两个人,彼此一看,眼里全是调侃。

钉崎野蔷薇哼了声,笑意不减,“真是,当着这么多人呢。”

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恢复平静,虎杖悠仁抱着脱力的恋人,嗅着他的气味,整颗心都是柔软的。

他吻着竹内春发红的眼角,难以克制澎拜的情绪,可闭上眼睛那些身影如同一汪大浪,将他淋湿得彻底。他睁开眼,盯着面色红润,一脸疲态的鹤见春,刚强的心竟有了裂缝,他终于放下了执着选择了守护。

对不起五条老师。

还有死去的娜娜明,校长,顺平,还有好多好多人。

他抱着怀里颤抖的生命,心里不住道歉说着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一面满身罪孽,作茧自缚的把自己困在鹤见春编织的牢笼里。

这场犹如婚礼前的亲朋聚会终是落下了帷幕,众人先后离开,虎杖悠仁和竹内春则在屋里呆足了一周才返京。

新年过后生活恢复成繁忙的状态,看竹内春跑前跑后,时常深夜才回家,虎杖悠仁也难免感到无聊。

但他不能离开酒店,否则鹤见春一定会发火。

电影和游戏都腻了,干脆一间房一间房的打扫起卫生。

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做,尤其是爷爷病倒的那段时间。房间有大有小,他从一楼开始,每天做一点,慢慢打扫到了二楼。

201,位处走廊尽头。

如往常一样推开门,却没有闻到尘灰味,空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气。

属于咒灵的气息从深处传来,虎杖悠仁神经一紧,顿时警惕地望向里面。

很安静,应该说整层楼都听不见声音。

屋里黑乎乎的一团,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但这股臭气太古怪,还有诅咒……几乎没有迟疑,虎杖悠仁跨了进去,按照记忆的位置往墙上一按,下一秒灯光大亮,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身前!

它很安静,脑袋埋在兽皮利爪中,仿佛在冬眠,在它身后有一个四米高的笼子,怪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尽可能不惊动诅咒地挪动起来,沿着墙一直走,视野终于穿过诅咒如山的躯干,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在咀嚼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又臭又脏,一团黢黑的物体正是粪便。

虎杖悠仁木楞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迷茫,久不见身影的宿傩在脸侧出现,他大笑不止,一遍又一遍说着:“你把人逼疯了!”

逼?

他何时逼过他。

他明明为了他的心情,甘愿戴上手铐,在这座巨大的牢笼里像金丝雀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