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仅仅只是回忆那段记忆,已经不会让绪方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虽然绪方说“不需要安慰他”,但阿町似乎并没有将绪方给放开的意思——可能是误以为嘴上说着“自己没有感到伤心”的绪方是在说假话糊弄她吧。
既然阿町不将他给放开,那绪方也不再说些什么,毕竟他也乐于被阿町给抱着。
身体被怀抱,温软的触感,身体仿佛将要消融了似的。
在阿町的怀里,着实让绪方感到了些安逸。
就在绪方静静地享受着这种在夜晚的平静湖面上泛舟的感觉时,屋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
“打、打扰了!请问真岛君在吗?”
这是水野的声音。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之色
疑惑着水野为何突然来找他的绪方,朗声道:
“我在。”
“请问我可以入内吗?”
绪方和阿町交换了个眼神。
阿町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怀中的绪方。
“进来吧。”
“十分感谢!”
水野推开老旧的木门,出现在了绪方的视野范围内。
绪方:“有事吗?”
“真岛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事!”
直视着绪方的水野,其眼中满是火热。
“请教?”绪方扬了扬眉,然后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要请教什么啊?不要请教我一些很难回答的东西哦。”
“毕竟再过一会,我就要和内子离开了。”
“真岛大人!”
水野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我很佩服您的剑术!”
“我想向您请教精进剑术的方法!”
他眼中的火热之色变得更加浓郁了些。
“真岛大人,请问您平常都是怎么修炼剑术的呢?”
水野自知绪方和阿町再过一会就要走了。
所以他鼓足了勇气,趁着绪方和阿町还没离开,偷偷地来找绪方,向绪方讨教。
绪方是难得一见的大剑豪。
同样对剑术有所追求的水野,不愿错失这个能向剑豪讨教的机会。
听到水野的这个问题,绪方直接僵住了。
对于水野来向他请教剑术的修炼方法,绪方倒并不觉得意外。
他之前就发现水野似乎很崇拜他了,对他的剑术相当钦佩。
水野的这个问题,直接就让绪方犯难了……
剑术的修炼方法?
绪方不可能直接跟他说——我完全是靠系统才有了现在的强度……
抓了抓头发,组织了下措辞后,绪方缓缓道:
“剑术的修炼没有捷径可走。”
“必须得脚踏实地,不可好高骛远。”
“硬要说有什么能够快速精进剑术的方法的话,那应该就只有多实战了。”
“在道场上对着空气挥上一万次剑,可能也没有一次酣畅淋漓的实战带给人的进步大。”
“我就是靠着一场接一场的实战才有了现在的境界。”
尽己所能地说出了一番尽可能具备风范的话语后,绪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
因为他刚才所说的话完全是实话,不带半点虚假。
他的确是靠着一场接一场的战斗,才成了现在四海闻名的“刽子手一刀斋”。
“实战吗……”水野嘟囔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这时,屋外再次传来了一道声音:
“真岛大人!请问您在吗?”
这一次,是那个老村长的声音。
“我在。”绪方立即应道。
“请问我可以入内吗?我有个东西想交给您。”
“有东西交给我?请进吧。”
获得绪方的进入许可后,身体佝偻得厉害的老村长在几名村民的搀扶下,缓缓地出现在了绪方的眼前。
见水野和阿町也在后,老村长连忙也向二人打了个招呼。
“真岛大人,这个给您。”
老村长将2个只比成人拇指要宽大一些的小锦囊递给绪方。
“这是?”绪方接过这小锦囊,揉捏了些,里面是空的。
就一很普通的、里面没有装着任何东西的红色小锦囊而已。
“这是我们自制的护身符。”
老村长道。
“我们真的相当感谢你们的出手相助。”
“若没有你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您和令正既然不愿意留下来吃午饭的话,那最起码请收下我们的这份谢礼。”
“我们村子一穷二白。送不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只能送您和令正各一份我们自制的护身符了,请二位谅解。”
“你们真是有心了啊。”绪方微笑着,把玩了下手中的这2个小锦囊。
“行吧,你们的谢礼和心意,我们就收下了。”绪方将手中的其中一个小锦囊递给身旁的阿町,“谢谢你们的护身符。”
别人特地来送谢礼,反正又不是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若是不收下,那反而会显得失礼了。
对于绪方的感谢,老村长连忙说着“不敢当”。
接着跟绪方寒暄了几句后,老村长便领着那几名搀扶着他的村民们离开了。
目送着老村长等人离开后,水野呢喃道:
“村民们非常地开心啊……”
“那是当然的吧。”绪方说道,“毕竟惦记着他们的钱粮的山贼已经没了。”
听到绪方的这句话,水野突然露出一抹苦笑。
“……真岛大人,您觉得我们这种向他们伸出援手的行为,是有意义的吗?”
“嗯?”绪方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水野抿紧了嘴唇。
在沉默了一会后,启唇缓缓道:
“真岛大人,我好像还从没跟你讲过我的过往呢……”
“我出身自江户的某个下级武士家庭。”
水野一点一点地捞取着脑海中的记忆。
“我和很多人一样,都期望着靠剑术扬名立万,所以在2年前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开江户,进行武者修行。”
“现在仔细想来,我这样的行径真不知是该评价为大胆无畏,还是该评价为年幼无知。”
“在离开江户后没多久,我就碰上了火坂师傅。”
“因仰慕师傅的剑术,以及师傅豪迈的性格。我拜他为师,开始跟着他一起四处修行。”
“在我和师傅一起结伴同行后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让我耿耿于怀至今的事情。”
说到这,淡淡的落寞之色在水野的脸上浮现。
“与师傅结伴同行后没多久,我和师傅偶然路过了一座村子。”
“那座村子和这座村子遭遇了一模一样的事情——被一伙山贼给惦记上了。”
“不过情况稍微有些不同。”
“那个村子的村民们没能及时发现他们已经被伙山贼给惦记上了,所以在近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那伙山贼进了村。”
“钱、粮、年轻的女人全都被山贼给抢走。”
“那个村子的村民们想把他们的钱、粮、女人抢回来。于是选择报官。”
“那个地方的官府还算是能办事。村民们刚办官,官府就立即组织好了人手,准备围剿那股山贼。”
“而我和师傅恰好就在官差们准备进军围剿那股山贼的前夕,路过那座村子。”
“师傅是那种很热心肠的人,见这座村子的村民们有难,便决定助官差们一臂之力,和官差们一起剿灭那股山贼。”
“官府也乐见有浪人拔刀相助,所以便同意让我和师傅加入到对山贼的围剿之中。”
“对那股山贼的围剿很顺利。”
“凭着人数和武器的优势,那股山贼被剿灭干净。村民们被抢走的钱、粮、女人都夺了回来。”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用上真刀真枪的真正的战斗。”
“也是我第一次杀人……虽然只是在追击已经没有战意的山贼时,侥幸杀了一个已经连武器都丢掉了的山贼。”
“山贼没了,村民们的钱、粮和女人全都夺了回来,然后村民们重新安居乐业——本该是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才对……”
“我和师傅在协助官府将那伙山贼给剿灭干净后,便离开了那座村子,继续四处云游,进行武者修行。”
“一年后,我和师傅因为一些事情重新途径了那座村子。”
“却发现那座村子已经没了。”
“找人一问才知道——那座村子的村民已经在几个月前被另一股山贼给杀光了……”
“那股山贼没有那么之前那股山贼那么‘温柔’。在抢走钱、粮、女人的同时,把村里所有的男性、看不上眼的女性全都杀光了。”
“连……小孩也没有放过……”
从刚才开始,水野的脑袋就越埋越低。
此时此刻,水野的脑袋已经低到下巴都快贴上胸膛的地步。
“好不容易才救下了那些村民,结果到头来那些村民还是死于其他山贼的手中了……”
“自遭遇了这件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和师傅帮助这些可怜人,是否是有意义的……”
“我和师傅向他人伸出援手的这种行为……感觉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好像只是在重复着一件很没意义的事情……”
“今天帮了这个村子的人,等再过几个月,这个村子说不定就又会被另一股山贼给盯上……”
绪方一直默默地在旁边倾听着。
听到这时,绪方算是明白水野都在烦恼着些什么了。
待水野的话音落下后,绪方便用平静的口吻朝水野问道:
“……水野,你刚才说很佩服我的剑术,对吧?”
“啊?嗯,对。”虽然不清楚绪方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水野还是连忙点头应和。
“你觉得我的剑术有多强?”绪方接着问。
“啊?”被这个问题给难住的水野面露迟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轻声说道,“我的剑术平平,所以不知该怎么形容您的剑术。”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剑术有多强吧。”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的绪方,缓缓站起身,然后将腰间的大释天自鞘中拔出。
“水野,你觉得人能将天空劈成两半吗?”
“啊?”水野瞪圆双眼,满脸错愕。
一旁的阿町也露出了和水野差不多的表情,一双美目瞪得老大,一脸惊讶地看着绪方。
“真岛大人,人怎么可能把天空劈开啊?”
“那你就瞧好了。”
说罢,绪方快步走出了屋子。
在走到屋外后,绪方仰起上身看着头顶晴朗的天空,同时用双手攥紧手中的大释天,将手中的大释天缓缓举过头顶。
这副架势,仿佛真的是要把天空给斩成两半一般。
绪方这副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让水野和阿町都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劈开天空?怎么可能啊?
明明觉得不可能,但二人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盯着绪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起来。
绪方并没有和头顶的天空对峙太久。
在蓄足了力气后,绪方便对准头顶的天空,猛地将手中的大释天劈下!
刀刃挥动所刮起的风压,笔直地晴朗的天空刺去!
然后——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天空没有被劈开,视野范围内的那几朵白云仍旧在那懒洋洋地飘着。
“水野,看到了吗?”
绪方一边耸了耸肩,一边将大释天收回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