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光卷席着强烈的风浪,将咒灵拦腰斩断!
在又一次躲避开咒灵的攻击后,流鸟忽然停下来了。
“不,不对,太慢了,要快一点才行。”流鸟说。
她呢喃着,收起了八尺鸦。
夏油杰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窜出来。
只见少女面带微笑,伸出双臂,朝他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赤发飞扬,随风而动的发尾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
“领域展开,八乙境旎亭!”
夏油杰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在领域中,一切都是百分百命中的。
仅仅是数十秒的时间,夏油杰却感觉自己的四肢被蚂蚁一点点的啃食分裂,蔓延的痛苦令这短短的时间碎片,延长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夏油杰倒在地面上。
那是什么?那放眼望过去的是什么?
那是无数人类痛苦的哀嚎,死亡的气息在昏暗的天地之间,将腐烂的腥臭感染所有的感官。四肢骨骸逐渐渗透了阴冷,森然如吐露毒液的蛇。
强烈的恶心与呕吐感压迫着夏油杰的神经中枢,在那一瞬间感知到的负面情绪将他的意识带入了地狱,在滚烫的业火中反复被侵蚀生吞。
地面是冰凉的,夏油杰却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从身体里硬生生拉扯了出来。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双手,是属于自己的吗?这具身体是属于自己的吗?此时此刻的自己,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真是是人世间存在的苦楚吗?
面颊被一双手温柔地捧了起来,他看见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来面色灰白的自己。
那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狼狈,苍白的面色如同早已死去
多时的尸体。他甚至看见了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然后沾染了少女的指尖,融成了一滩水渍。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的。杰很厉害,我只能这么做了。”她说着,往前靠了一些,拥抱住了他。
怀抱是温暖的,带着不明显的血腥味。
“很痛苦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一下一下轻缓地摸着怀中少年的黑发,声音轻柔而温和,“杰,这是人类在遭受的痛苦啊。”
“对死亡的恐惧,对金钱的贪婪,对他人的嫉妒,对无能的愤怒,还有的……”
她垂眸,与怀中苍白的少年对视,“还有,对爱人扭曲的怨恨。”
“不过,没有关系。杰只需要睡上一觉,就会忘记的。”她笑着说。
泪水与黑色的咒纹交相辉映,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从她的面颊滑落,滴落在了他的眼帘上。
就算是泪水,也是温热的。
但是,为什么他感觉到寒冷呢?
四肢被冻僵了,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要说话,但只要调动意识,痛苦就会立刻如藤蔓一样缠绕心脏,大脑也被庞大的负面情绪笼罩挤压。
夏油杰只能看见那白色的刀刃被染上刺目的鲜红,在红发少女温柔地不可思议的拥抱中感受血液流失的冰冷。
“很快的,不用担心,只是睡一觉,杰,只是睡一觉而已,当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忘记我,会忘记这样的痛苦,会和从前一样。”
意识已经飘远了,躯体开始变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朵云撑起来,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感受鬓边吹拂的微风时,眼前的光也变得朦胧。
在弥留之际,他突然感到了怨恨。
为什么要这样自作主张地认为我的痛苦需要祓除?为什么要这样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是在痛苦?又为什么,连与我分享痛苦的信任都没有。
忘记一切相关的记忆,明明是更加痛苦的事情啊。
可是,在怨恨之后,是悲伤与自责。
对不起,理所当然地认为你是不需要保护的;对不起,傲慢的我从没有感受过你的痛苦;对不起,在看见你选择远离后没有立刻察觉。
我并不知道你的痛苦,却企图用虚无缥缈的理想将你捆绑。比起你,在此之前从未承受这般接近业火的苦楚的我才是那个最应该道歉的人。
所以,请不要让我忘记你。让我记住你吧,请一定要让我记住这一份你送给我的痛苦。
如果诅咒有效的话,那就诅咒我吧。
诅咒我永远承受这一份痛苦,感知着与你同等的痛苦,用这样的痛苦,将你记住。
“流鸟,抱歉……”
他终于抬起手腕,将少女的红发握住了。
流鸟僵住了。
怀中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滑落的手掌中,只有红色的发丝还泛着光泽。
她听见了怀中人的最后一声。
如同生锈的机器,流鸟将刀具丢弃,一卡一顿地用沾染了血的手触碰夏油杰的大动脉。
没有跳动。
主人的死去,令原本储存在体内的咒灵瞬间暴动!
咆哮的咒灵们争先恐后涌出,哭嚎着想要将周围的一切撕碎。
流鸟立刻发动异能力。
生命再次回归冰冷的躯体。
流鸟将夏油杰平放在地面,拿出了八尺鸦,将逃窜出来的咒灵一一祓除。
她需要离开,要快点离开才行。
将差点就把太宰治吞掉的咒灵祓除,流鸟收起八尺鸦。
“太宰,要走了。”
太宰治正想因为自己差
点就可以与黄泉女神见面却失败了而开口抱怨,却不小心瞥见少女止不住的泪花。
他似乎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法开口。
“那个傲慢的家伙呢?”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好几秒,太宰治问。
红发少女静默了一会,笑容在她的面上洋溢。
“杰,他睡了一觉。”她说。
太宰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流鸟,你真是一个怪物啊。”他说。
“是,是吗?太宰总是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错啦。”少女抱着八尺鸦,站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笑着的,金色的眼眸内却死寂如随时被太阳晒干的水洼。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双手沾染了对方的鲜血,衣服到处都是灰尘。
她好像站在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上。这条路的尽头注定是地狱。而在路得两边,是哀嚎的苦楚。
“这是,没有办法的啊。”她的嗓音,是压抑不住的哽咽。
无助地拥抱着八尺鸦,将怀中夺走挚友性命的刀具当成垂落的蛛丝紧紧抓住,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支撑下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啊,杰很痛苦啊,我必须这样做。”她呢喃着,任由泪水打湿所能沾染的任何事物。
“很痛苦啊,真的很痛苦啊。太痛苦了,痛苦到,连呼吸都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