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间,他仿佛纵身入那满载着花与梦的小舟,在天河中乘星月而行,他置身于这浩浩无边的前路,飘飘荡荡,无有拘束。
非常奇妙的,萧见深有了与傅听欢同样的感觉。
小舟在天河里飘摇,千百万的星子宛若碎钻,铺呈出一道弯向天穹的河川,自天往下看,地上一切如拢于烟纱云雾;自地往天看,极光正置于天地相交之处,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看向在同一艘舟中之人,这天与地的光,钟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没有深入的亲吻。甚至没有太多的摩擦与挨蹭,就如蜻蜓点水一样安安静静地停留在表面,两人的呼吸也似那水面的清风般浅淡撩人。
而后傅听欢挪开了身体。他看了萧见深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自己的眼,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在屋中踱步。
这一刹那之间,他竟似有些无法面对萧见深,就好像是——
他的目光盯在屋角的一只烛火上。由烛火摇曳出的热力很快通过空气传递到最近的人身上。
傅听欢感觉到了脸颊的热度。
他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尴尬——明明更亲密的事情不都已经做全了吗?
在这样的尴尬中,他听见了萧见深的声音:“……你这是何意?”
你这是何意?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萧见深问的并不只是傅听欢,还有自己。
他就算再不明白情爱之滋味,也能够知道自己刚才所见所闻、所感所想绝不对劲——但他似乎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对一个人有欲望代表什么?对一个人有感觉代表什么?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孙若璧,他们当然便能如萧见深当日成亲时所说的那样,“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此所谓合体同尊卑”,也应当“生同衾死同穴。”
但如果换成傅听欢呢?
一个从一开始就不是以真面目出现,一个从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哪怕现在也多给人疑虑的对象?
他们要——怎么相处?怎么开始?又怎么结束?
傅听欢因为萧见深的这句话而瞬间自那迷蒙之态中清醒,当他转回身去看萧见深时,他脸上已经带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轻薄与冷笑之感,只听他说:“这是何意?见深只怕与太多人做了这‘意’吧,因而竟不知道这是何意了。”
萧见深并不动气,其实他并不知道傅听欢生什么气,他道:“我只与你如此过。”
傅听欢:“……”
他受到了惊吓,这种仿佛面前老虎一秒变猫的惊吓让他都睁圆了自己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萧见深,并且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说:“那十四个男宠呢?”
“不过十四个奸细罢了。孤怎可能与奸细发生关系?”萧见深道。那被下药的一夜在这时已经被萧见深脑海自主清理删除,都不记得了。
“那其他人呢?你在江湖中竟没有红颜知己?你在宫廷中竟没有侧妃宠侍?”傅听欢冷静追问。
“……”萧见深。他看着傅听欢,简直无法回答。
然而男人深知男人。
萧见深这样的表情反而比他发上一百句穿心烂肚的誓言更来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