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欢立刻就相信了。他默默地呆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一次居然是萧见深的第一次。这样两人都是第一次,果然彼此互不亏欠——不对,互不占便宜——?好像也有些不对——
但他看着萧见深,忽然又笑了起来:“简直想象不出来,谁能知道——”
本已经差不多被傅听欢遗忘了的那一夜又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脑海之中。那一夜在最初的时候或者带来了一些羞耻与恼怒,这样的羞耻与恼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如同盖子一样罩在傅听欢心头,让他忽略掉其他的感觉。但一直到今日,这盖子消失于无形,傅听欢就再无法忽略一直酝酿在其中的欢愉与快感,而这样的欢愉和羞耻叠加,恼怒与快感交并,又成了打翻了调味料的五味杂陈,理乱了五彩线的万千烦恼。
他不由自主地问了:“那你与我一起……你想——你感觉——”那一夜中……
萧见深明白傅听欢的意思。他同样感觉到烦恼与更深的郁闷,只是这样的情绪从来难以出现在他脸上。
“你当知晓,我只与你一人一起过。”萧见深沉声道,他想着刚才那个清浅的碰触,顿了顿才道,“余者我皆不知晓。”
傅听欢也明白了萧见深的意思。
这话实非如何明白之话,但此前种种一直到现在,哪怕萧见深什么都不说,傅听欢也不当再有疑虑。
我只与你一个人一起。
余者皆不在意。
上一次他身着太子妃的翟衣,以红巾覆面,虽从其后知道了萧见深在发誓的时候便知晓是自己,到底如隔了一层似的不能尽知其意。
而当现在——
当对方再一次清楚的这样告诉他的时候。
那酸甜苦辣,百味交织成一张巨网,已将他网入其中。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夜中的光也在沉默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子。
今夜两人从一同比试到现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萧见深往常休息的时间。
萧见深道:“时辰已经不早,这就安歇吧。”说着依旧和往日一样,自己去了那靠窗的长榻上,把屋子里的大床留给傅听欢。
傅听欢有些怔怔,他一面想着把人邀请上床——但似乎有些明显?一面又想着干脆自己去长榻上与萧见深一道休息——但这又更为明显?
他心烦意乱,马上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烦意乱,然后因此而不由微微一笑。
他忽然起了兴致,有了想法,虽吹熄了烛火,却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推开了另一侧的窗户,让那盈盈脉脉地月光自敞开的窗格中洒进来,叫一定清霜重照亮了这宽广的屋子。
而他在月色下取出萧见深曾赠与的那管白玉箫。
不知从何时而起,这玉箫已成随身之物似地和他同进同去。
他将萧管抵在唇边。渺渺的一缕箫声,幽幽切切,低回婉转,似月下少女在回廊上几度徘徊;又轻快悠然,乱珠入盘,仿佛墙外佳人银铃般的笑声。
它们在月下散逸着,飞旋着,融入了这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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