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的高门贵族,高家简直是朵难得一见的奇葩,不说什么后宅水深,尔虞我诈,相反和谐得不像话,两个庶子对高忻敬畏有加,连带着对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二姐姐也没有过多深究。
元欢原本以为这府上的单姨娘是个厉害难缠的角色,在住了十几天之后,她才终于明白当时高忻那句“等过段时间,你就全部清楚了”是个什么意思。
单姨娘的性子柔得像水,遇到任何一点事都会惊慌失措求高覆和两个儿子的庇护,对主母之位毫无想法,每日吃好睡好万事大吉。
云姨娘和常姨娘心思都花在自家女儿身上,不争宠不吃醋不整幺蛾子,三个人偶尔还在后院喝茶谈笑,打打花牌,简直如同亲姐妹一样,感情好得没话说。
元欢如释重负,在这样的生活下适应得很快。
知道皇宫进新人的那一天,天气阴沉,云层将太阳覆盖驱逐,下雨前起了风,高薇进院来找元欢,她是一路小跑着来的,因而在元欢身边坐下的时候,喘息声还有些急。
元欢笑着看了她一眼,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什么事这么急?路都不肯好好走。”
“被哥哥瞧见了可不又得挨一顿训?”
“二姐姐。”高薇昂起一张巴掌大的脸,声音低落:“我就是从哥哥那回来的。”
“说说,怎么了?”元欢一愣,旋即不动声色放下茶壶问。
“还不是因为姨娘总和爹念起我的婚事,瞧着这个公子不够良善,那个公子不够心诚。”高薇瘪了瘪嘴,“哥哥方才叫我过去,说替我拒了徐家的公子。”
“北街徐家的二公子?”元欢很快反应过来:“我曾见过此人两面——跟在徐家大公子后面,唯唯诺诺,不是良配,哥哥拒了应当是有他的考量。”
高薇用手撑了下巴,倒没有在这事上说什么,她拿眼偷偷瞥了元欢几眼,瞧她心情好似不错的样子,才大着胆子斟酌着开口:“二姐姐,你其实是宫里出来的吧?”
元欢呼吸一滞,她回过头盯着高薇瞧了一会儿,片刻后无声无息地扯了扯嘴角,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高薇生怕她误会些什么,急忙解释道:“我曾听葶葶说起过,宫里的九公主就叫欢欢,也是二姐姐这般年纪,这才有了些猜测。”
她用力握了握元欢冰凉的手,“二姐姐放心,咱们家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没人会乱说些什么,我亦不会多说一个字出去,你别担心。”
元欢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她轻轻道:“我不担心,该知道的人早晚会知道。”
她虽然摇身一变成了高家女,可前朝臣子见过她的并不在少数,往后那么长的日子,她也不可能躲在高府一辈子不出门。
纸包不住火,瞒是瞒不住的。
“你口中的葶葶,是婉葶郡主?”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元欢拍了拍高薇的手背,问。
高薇点头,“葶葶小时候就住在咱们隔壁,后来跟着虞将军去了漠北,前不久才回来,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所以跟我格外亲近些。”
“二姐姐,我……在哥哥书房外侯着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些别的。”高薇望着她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与我有关的?”元欢来了些兴致,“听到了些什么,与我直说就是。”
“皇上新纳了个美人,还是从徐州带回来的,这事二姐姐总该知道吧?”
元欢:???
徐州?美人?
元欢下意识蹙眉,“皇上与我和哥哥是一同回京的,未曾瞧见什么美人,这消息是从哪听得的?”
高薇瞧了她一眼,有些吃惊:“二姐姐莫非还不知道吗,这事外边早传遍了,那美人深得圣宠,甫一进宫就封了贵人,昨日又下了旨意,现在已是一宫主位了。”
见她脸色不大好看,高薇只当她不爱听这些,便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说:“刚刚哥哥遣人让我去书房,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哥哥和人在里头议事,便在外边侯着了。”
“我自幼比别人听得远些,所以哥哥说的话,我听见了一些。”
元欢下意识问:“什么?”
说起这个事,高薇眼里焕发出神采来,“说的是再等两个月,皇上与百官齐聚围场狩猎,围场的安全排查布置交给了哥哥与另外两个大人负责。我长这样大,还未去瞧过一次呢,这回定央着爹和哥哥同意。”
“二姐姐,你去过吗?”
元欢在清脆的疑问中回神,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心的刺痛,她一看,嫩白的手心里两轮弯弯的月牙静躺。
狩猎,她自然是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