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时,他下定决心,告诉温别玉:“我们一起来照顾爷爷吧!”
这个想法并非脑袋一热,在医院的时候,俞适野就已经在想了。
他没有照顾过病人,能够猜测这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但他觉得问题不算太大,有志者,事竟成。
而且——
他的手被温别玉紧紧抓住,温别玉眼里闪烁的光,是他自认识对方以来,所见最亮的。
而且,他们是一起的,他们如此相信着。
有了决定,温别玉行动起来。俞适野给温别玉出了个注意,温父温母送疗养院的钱不用白不用,只要让他父母把钱打到温别玉的卡里,那温别玉用这张卡里的钱做什么,就是温别玉自己说了算。
这一计划达成得很容易,不用三言两语,这一对夫妻就被忽悠了——他们的心和神,本来也不在这里,当然看不出任何蹊跷。
拿到了钱以后,俞适野和温别玉正式开始物色护工,学习专业知识,甚至去之前的那家疗养院当义工亲自实践了不少次。
一开始有点难,俞适野和温别玉去了几次,就吐了几次。
吐着吐着,慢慢地也学会了不少东西,等到寒假结束,爷爷从医院里出院归家疗养,他们也能够上手,和护工一起照料爷爷。
时间方面还好说,高三已经不需要学习新的知识点了,一个人没有足够的时间照料,两个人轮流,反倒富裕,就将是学习中途的身体锻炼。
倒是金钱开始有些不凑手了,温父温母找的疗养院每月所需费用并不算高,用于支撑护工工资就有些吃力了,至于其他什么药品费营养费各种各样的费用,有些能用老人的医保抵扣,有些不行。
不行的那一些,俞适野和温别玉一直在计算着。
他们马上就要高考了,已经圈定了要考取上海的学校——一个距离这里很近,很繁华,医疗条件更是国内顶尖的城市。
温别玉不想留爷爷一个人在老家,俞适野也觉得,既然他们能在老家把爷爷照顾得好好的,那换一个地方,应该也能行,大学还比高中轻松呢,唯一值得顾虑的,大概就是这中间很具负担的开支了。
他们来回商量了好几轮,想过几个办法,都觉得不是特别好,最后,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这四年艰难一点,等大学毕业工作了,就不会再愁钱了。
高中最后那半年的生活,被两人安排得很紧凑。
确实有点累,但他们所获得的成就感足以掩盖身体上的那些疲惫——这半年的认真照顾之下,温别玉的爷爷渐渐恢复了,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路了,这是他们高考前获得的最好礼物!
他们的高考无比顺利,双双以超出入取线不少的分数考入了第一志愿。
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原本已经能够走路的爷爷二次中风,程度比第一次严重很多很多。
他和温别玉守在急救室之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爷爷再度出来。
爷爷醒了,他失去了声音,在足足三天之后,才找回语言能力,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我……不……和……你们……去……上学……”
我不和你们去上学的城市。
俞适野和温别玉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一能说话,说的是这句话。他们还试图去劝说爷爷,可爷爷表现得异常暴躁。
双方的对峙,在爷爷激烈的反应下,以俞适野和温别玉的失败告终。
他们做了新的计划:上海离这里并不远,他们可以周末回来看老人,如果课程忙,就一周一个人回来,如果不忙,就一同回来。
一开始还是好的。
可是,可是那一次……那一个疏忽。
俞适野从回忆中惊醒。他的身体正在发颤,颤抖让他打了一个寒噤,他退后两步,抬手摸了下额头,摸出满手冷汗,他的双眼也变了,好像瞳孔里贴上了层老旧泛黄的膜,这膜被烧着了,眼前的一切也开始焦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