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前些年过得不好,你内疚吗?”
“当然。”
“好啊你。”木枕溪横眉怒目,接连在肖瑾头上敲了两下,咚咚响,“你对我的爱居然不纯粹!”
肖瑾:“……”什么鬼?
木枕溪还要再敲,肖瑾觉得两手抱头太怂,灵机一动道:“我头上有伤,你还打我。”
“都过十几年了,还给我装。”
“去年还有一个呢。”肖瑾梗着脖子。
木枕溪将手收回来,笑道:“你看。”
“看什么?”
“你自己不把它当回事,它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木枕溪胡噜胡噜她的脑袋,又拨开刘海看她额角的伤口,“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瑾狐疑道:“真的?”
“假的。”木枕溪很小心地碰触着,在上面吻了吻,“但我觉得很大不了就能让时光倒流吗?老天也不听我的啊。”
“只能这样了。”木枕溪耸了耸肩。
“我感觉你在和我胡说八道。”肖瑾被木枕溪连番操作,暂时理不清一条具体的思路,但她能够清晰地提取关键点。
“你感觉对了。”木枕溪在她耳旁低低笑道。
“你——”肖瑾无语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满嘴跑火车。
“这样的我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你啊,才能和你长长久久。”木枕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不能老被肖瑾牵着鼻子走,在一些事情上她该掌握主动权要争取主动权,毕竟肖瑾“受”得辛苦。
肖瑾又想咬她,看到那道伤口将嘴收了回来,只磨了磨牙。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肖瑾问出口的同时,心里便有了答案,她眯了眯眼,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周二?”
木枕溪点点头:“周二我请了一天假,没去上班,见了你妈妈。”
那些觉得怪异的点像是被一根线串联了起来。
肖瑾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果然还是有影响的,而且是对木枕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木枕溪低头找到肖瑾冰凉的手,十指相扣,默了良久,说:“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是很不能接受的,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慢慢消化这个事实,不想在你面前太过失态,引起你的警觉。”
肖瑾沉默地听,眉眼皆低垂,若不是还有气息,几乎要以为是个死人。
“我其实一开始想过要不要瞒着你,你不想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我们俩都皆大欢喜。”
“为什么改变主意?”肖瑾声音喑哑。
“我太笨了,你又太聪明,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肖瑾勉强笑了一笑。
“而且我一天不知道,你就一天提心吊胆。”木枕溪单手捧过肖瑾的脸颊,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肖瑾眼角滚出两颗泪滴,木枕溪用拇指替她揩去了,指腹触到的温度滚烫。
“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们是……”木枕溪卡了一下壳,她求婚戒指还没套上呢,女女朋友又显得分量太轻,改口道,“我们是要过一生一世的,还是那句话,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我再笨,过上个三四十年,总能一点一点找到证据的,你也不想我满头白发的时候还趴在你怀里哭吧。”
木枕溪给她声情并茂地学:“哇,你个死鬼,五十年前你居然自杀过,还不告诉我,杀千刀啊,我的心……”木枕溪正色道,“万一那时候我有个心脏病,说不定直接过去了,你上哪儿找我去。”
“……”肖瑾板着脸道,“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快呸。”
木枕溪扭头冲地:“呸呸呸。”
她看肖瑾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难看了,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地。
肖瑾叹了口气。
木枕溪猜她大概要说话,便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不完全是这样。”肖瑾道。
木枕溪偏了偏头:“嗯?”
肖瑾道:“这世界上哪有完全纯粹的爱,连我自己都不敢说纯粹地爱你。”肖瑾的爱里,有一部分是源于执念,她很清楚。
“我和你没复合的时候,我确实不想让这些杂事影响到你的判断,包括有好几次你忍不住,冲动之下跑来找我,我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糊弄过去了。”
木枕溪曾经的猜测成了真,心里说:果然是她故意的。
肖瑾道:“后来我们俩在一起了嘛,我没想过那些事你会知道,上回碰到周姨,我才有了危机感,我决定瞒着你的主要原因是……”
停顿了很长时间。
“怎么不说了?”木枕溪奇怪道。
肖瑾看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道:“主要是怕你承受不住。”
木枕溪目瞪口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这么脆弱的人吗?”先前木枕溪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肖瑾竟然真的这么想的,她以为什么?自己还是十八岁吗?
肖瑾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忙道:“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木枕溪鼻子喷气,说:“气死我了。”
她们毕竟太多年不见,缺乏对彼此的了解,又都不想重蹈覆辙,导致一个坚决要瞒一个往死里挖,产生了分歧。归根究底还是相处太短。
再给她们多几年时间,肖瑾能够放下这些担心,选择坦诚以告,也尤未可知。
但木枕溪等不了,她记着过往的记忆,以前的教训,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逼着她要尽快找出一个真相,才能让她彻底安心。
走到现在,是偶然,也是必然。
肖瑾说:“唉。”
木枕溪:“叹什么气?”
肖瑾说:“早知道我自己告诉你了,你肯定在我妈面前哭了,我还不能安慰你。”顿了几秒,又说,“算了,我自己肯定不会说,都是马后炮。”
木枕溪冷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肖瑾知道惹她生气了,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木枕溪下巴抵在她肩膀,忽然起了一个荒唐的假设,说:“如果我真的还和十八岁时候一样呢?”她们俩大概很难重新在一起吧?一个自卑、怯懦的自己,要怎么和她相配?
肖瑾认真地思考过后,说:“我会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殷笑梨能把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木枕溪有点感动,但不想说,便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要当我妈吗?”
“为什么不呢?”肖瑾挑眉,“在床上叫的时候不是更刺激吗?乖女儿?”
木枕溪忍不住笑出声。
肖瑾不以为意,胸有成竹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等着瞧。”
木枕溪双肩耸动,笑得更欢乐了,被她拥在怀里的肖瑾都跟着她的身体一起抖动。
肖瑾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种“你一定会后悔的”意味深长的笑。
闹够了,木枕溪开了客厅的灯,泡了两杯牛奶过来,两人面对面盘腿在飘窗上坐着。木枕溪和她碰了个杯,兴致勃勃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肖瑾眼神复杂,她发现自己名为“木枕溪”的资料片时时都在更新。木枕溪对这种相对叛逆的生活是真的很有兴趣。无论是419专业户齐音,还是自己抽烟喝酒烫……不算烫头,木枕溪自己也烫染。
这次肖瑾没再避而不谈,稍稍往前回忆了一下:“二十岁左右,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