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之后,塔纳托斯才后知后觉地忽然转身,目光震惊的落在了我身上。

他长得相当英俊,颇具阳刚之气,五官深刻,肌肉紧实,眼睛是深紫色的,透着一丝与外表不相符的忧郁。

我注意到,他没拿镰刀的那只手蜷曲着,似乎握了什么东西。

“我是珀耳塞福涅。”在他开口询问前,我便自我介绍道,莫名对他有一丝好感。

我形容不上这种感觉,我好像一直都很容易对沉默寡言型的男人产生好感,这种好感未必是爱情,更多的是一种情感倾向。

他没有立刻作出回应,而是默默打量了我一番,眼中闪过好奇。

然后,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任何音节溢出来,就好像本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发现没组织好语言,索性便什么也不说了。

他冲我点了点下巴,再度转身,朝阴影深处走去。

“我的弟弟,和我很不一样。”修普诺斯不知何时踱步到了我身后,和我一同望着塔纳托斯离开的背影,“他从出生起就接受了死亡这个神职,但诸神是不死的,他的神职对于神来说毫无用处,而人类却又十分畏惧他,偏偏他还是个感情细腻、认真尽职的孩子,因此特别容易陷入矛盾和自我怀疑的状态。”

“最近好像更严重了。”墨纪拉也和我们站到了一条线上,评论道,“记得他是负责收割一个普通岛上因为瘟疫而死的人的灵魂,按理说,这是很平常的任务……”

修普诺斯也低头摩挲起下巴,摆出思考的架势,但我总觉得,他其实明白原因,却又无法劝说,因此始终表现出一种似懂非懂的混沌态度。

我忽然想到了他那蜷着的手指,直觉告诉我突破点在那里。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我初来乍到,不太好妄下结论。

可是塔纳托斯刚刚那落寞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让我有些在意。

不知怎的,那副神态在我心中激起了一种类似于母性的情愫,让我很想去倾听、去安抚他。

“哦呀,都这么晚了,我带您去休息吧,珀耳塞福涅大人。”修普诺斯的表情总是变化的很快,语气也一样,这会儿轻盈得宛如蒲公英。

我谨慎地点了点头,和墨纪拉说了声再见,便跟在修普诺斯飘逸的长袍后面,朝左侧回廊走去。

分给我的这个房间,临近一个空中露台,异常华美,趴在露台边缘可以俯瞰整个冥界——因为他的行宫就是漂浮在高空中的,且像飞艇那样缓慢移动着。

不知为何,修普诺斯总给我一种慵懒的超级富二代的感觉,一切用度都奢华精美,很衬他的气质。

相比之下,塔纳托斯更接地气一些,衣服上面除了一些穗状饰物外,再无装饰,不像他哥哥,连袖口都点缀着繁复的金丝线。

柔软宽大的羽绒床上,零星撒落着一些玫瑰花瓣,让我不由得好奇,原先这个房间到底是用于做什么的。

“我很喜欢玫瑰花。”修普诺斯信步过来,拈起一片即将枯萎的花瓣,遗憾地说,“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花,来到冥界,都会很快枯萎。真希望您不会这样。”

诶?

我一时间懵住了。

“哈哈哈,说笑的,请不要在意。”他弯起嘴角,竟有几分狡猾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如果难以入眠的话,我可以帮个小忙。”

我飞快地摇头,从小我就很害怕无意识的状态。

他又笑笑,离开了我的房间。

“您应该知道,我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任何人陷入睡眠,包括哈迪斯大人哦。”在门口,他转过身来,以幽幽的口吻说道。

我很想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催眠哈迪斯,这种事情在我眼里简直太可怕了,就算和我无关,我也害怕被迁怒。

他现在在我印象中,俨然是个情绪不稳定且有家暴倾向的渣男了。

修普诺斯耸了耸肩,别有深意地微笑着离开了我的视野。

我躺倒在云朵般的床褥之上,觉得一切疲累都烟消云散,美好的梦境即将在眼前展开。

然而,没等我静下来多久,哈迪斯的脸就阴魂不散地纠缠进来,他对我的那些行为,幻灯片似的在脑海反复播放,我又羞又恼地捂住胸口,把脸埋进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