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康一手紧紧握住护栏扶手,满头大汗,正坐在郝婉青腿上休息。
许岁从未想过,那样瘦弱的母亲可以承托住父亲的重量,更没想到,父亲已经虚弱到上两层楼都脱力的地步。
残存日光顺窄小窗口透进来,二十年前,她吊着父母亲的手上楼回家,一路欢声笑语,那时他们年轻又健康,而眼前这一幕,狠狠刺痛许岁的心。
郝婉青愣了下:“回来怎么没提前打电话,明天休息?”
许岁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涩:“打过的,您没接。”她扔掉手里东西,三两步跑上去扶许康:“爸爸,您搭住我肩膀。”
许康借力起身,母女俩半抱半抬,将他弄回家。
许岁返回楼道取丢在地上的水果和糕点,跟进卫生间小声问郝婉青:“您和爸爸每次都要这样上下楼?”
郝婉青洗一条热毛巾给许康擦汗:“没有,你爸今天透多了,有点虚脱。”
“再请个护工吧,您能轻松点。”郝婉青摆摆手:“花那份钱干什么,又不是十楼八楼高,我自己没问题。”以前家里请过护工的,价格高昂不说,许康的病不会痊愈了,这种长期挑费她情愿省下来留给许岁,即便许岁每月交家的钱绰绰有余。
许岁帮忙倒掉脏水,低头沉默几秒,“妈妈,我……”
“别听楼下姓王的嚼舌根,她竟站着说话不腰疼。”郝婉青及时打断许岁,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就上回,她摔断腿,怎么没舍得折腾她儿子回来照顾呢,还不是我楼上楼下给送饭。每次就知道站门口多嘴多舌,没见上来搭把手。”
郝婉青说完出去了,许岁打开水龙头慢慢洗着手,好一会儿才关闭阀门,跟去卧室帮忙。
顺城婚礼习俗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都是早上举行仪式,中午宴请宾客。
新娘凌晨就要起床梳洗打扮,然后坐在床上等待新郎来迎接。
许岁特意早起过去的,进门时房间里有化妆师和同桌,以及同桌的两个闺蜜。
几人不知在聊什么,离很远就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
许岁敲了敲开着的卧室门。
同桌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搭配金灿灿的首饰和配饰,头发低挽,妆容精致,整个人显得格外喜气端庄。
同桌惊喜道:“呀许岁,你来这么早!快进来!”
许岁一笑,走过去抱了抱她:“你今天好漂亮。”
“你也好漂亮。”
许岁着装低调,没化妆,只涂了点口红提气色,这样特殊的日子,她怎会抢新娘风头,忙说:“不敢,不敢。”
同桌哈哈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叽喳吵闹的性格,拉许岁坐下后,又说:“一会儿还有咱班同学要过来,还以为你们一起呢。”
许岁说:“在群里看到她们约时间,我说我要提早过来,和你多说会儿话。”
同桌有些开心,又过来搂许岁:“就知道你最惦记我。听说过年期间有同学聚会,你去不?”
“当然了。”许岁说。
“那我约你一起呗。”
“好啊。”
同桌闺蜜插话:“这不会就是你提过,差点被你拉下水的同桌吧?”
同桌疯狂点头:“对对,她那时候只喜欢看蒲松龄施耐庵,好容易被我安利成功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结果兴致勃勃看了一下午,不知怎么了,第二天死活不肯再翻一页。”
提起这事,许岁记忆犹新,书中的某个片段她至今记得,那位总裁霸道又深情,把小娇妻逼到墙边,从后面吻她耳垂。
她当时看的脸红气喘,以至于回家后和陈准打架都心思不纯。当他把她按在墙上“施暴”,她差点就代入了,因此她自责好多天,心里骂自己好龌龊,哪还敢多看那书一眼。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化妆师过来给同桌上唇妆。
许岁离远些,别的忙帮不上,只好按吩咐找些藏红包和藏婚鞋的事情做。
卧室里逐渐热闹起来,亲朋好友不时进来夸赞两句再拍拍照。
一切准备妥当,新娘被安置在床中央不能乱动。
化妆师边收工具边问新娘和另一半的爱情故事。
许岁偷偷听着,也好奇同桌和她所谓的邻居是怎么好上的,当初她可是打着永远单身的旗号也不选择对方。
“唉,失误了呗。”同桌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她其中一个闺蜜大胆直言:“就酒后乱性那点事啊。”
同桌炸毛了般,跳起来要捂对方的嘴。
那女孩尖叫着逃开。
一时间,卧室里打打闹闹。外面的人不明所以,都探头过来看热闹。
笑过一阵后,同桌脱力坐回去,降低音量对屋里的几人说:“‘酒后乱性’无外乎发生在两种人身上,第一种,爱玩的、轻车熟路的,第二种,有感情基础的。如果不是第一种人,谁会和不喜欢的对象做最亲密的事呢?”她轻叹一声,又摊了摊手,“所以,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然后就在一起了。”
这时,外面忽然想起敲门声。
迎亲队伍已经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