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梦初醒——
风,正从耳边经过……
睁开双眼,炫目的太阳,忍不住要去遮挡,手臂很快热得发烫。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大街上——街上,好多人!
喧闹中张望,皆是熟悉的建筑,蓝白的天空。
转身,发现路中间站着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女人,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一宁?”听她喊我,我不禁眼圈湿润。“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没过一会,她就走到了我的面前,鼻子哼了一声,继续说着。
而我完全杵在原地,盯着这个会动的大活人,使劲吸着鼻子,不让眼泪出来。她见我默不作声,也笑着,盯起我。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直到她的眼里也逐渐噙满泪光,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下一秒她跟着潸然泪下——
“——小姨妈……!”我嘴唇颤抖地喊出来了。可恶,明明是想笑着喊的……
我还把头深枕在她的肩上,任由哭声变重,热泪横流。
她就像顺毛小狗似的,摸着我的头。
“小姨妈……”我重复地喊着。
“在,没死,活了,活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烦人。
此时此景,除了身高,一切都像小时那样,是名叫亲情的模样。
眼泪,滴到沥青地上霎时就蒸发掉了。
不知道,这几滴微不足道却百感交集的盐水,它们有没有走马灯式地映照好我对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感慨呢。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抱着我和我一样在哭着的人,她跟我流着的是不是同样的成分呢。
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一宁,你沉死了。”
我听后赶紧松开,而后,鼠观地看去她的脖子——那里的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白,没有一点颈纹,“——太好了!”
“怎么就,太好了?”
“没。”我笑着摇头,紧接着,擦出了一手的鼻涕。
小姨妈也噗嗤一笑,捻开包,看似要给我拿上纸巾。
——“你是刘一宁吗?”这时,一名骑机车的人在我们身旁停下,他的衣服上印有信蜂快递的图案。
“是我。”
“你的。哦,还有这封,也是你的。”他递给我两封信,还拍了拍我,说:“欢迎啊。”
“哦……谢了……”我一一接过。
一张封面上印有“迎新派对-邀请函”七个字;另一张底下写着“心理健康协会温馨提示”和“预约流程简要”云云。
我拆开第一封。
——庆功宴?“欢迎新一批救赎者到来的派对?怡园大酒店,提供专席。”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啊。
“咦,你这封跟我收到的不一样,配色真好看。”小姨妈摸着信封红绿切分的边角,她还是那么喜欢颜色和设计有关的东西。
我有点没主意,问:“你去过?”
“去过啊,这个派对最近几天每晚都办,喜庆,还能蹭饭,别提多热闹了。”
“走,这回我带你去坐专席吧——”
“可以的吗?”
“一定可以,我可是大功臣啊~”
“好,好,好,大功臣,先把鼻涕擦干净吧!”
小姨妈不是给我递纸巾,而是像对待小孩那样,直接帮我擦了起来,手、鼻子和眼角。之后又问我:“你想现在去,还是先回家啊?”
“我们吃完再回家吧。”
小姨妈点头支了一声,随后笑着,挽起我的手臂,我们一起向阴凉的路檐走去。羞涩、亲昵,还唠上了久违的家常。她说,最近都住我爸妈的那套房子那,不敢回家住了;我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路上,见不少人看着手机,小卖店的风扇也在转着,好像还有雪糕卖,看样子镇上的电逐渐恢复了;听小姨妈说,笑着水压跟之前比还差了点,但至少能用。
经过我们学校市一中,门还是关着的,应该得学生和老师再回来多一些才能开学;小姨妈聊起她曾经任职的那家时尚公司,好像同事也没回来几个。不一会,路过医院。些许人流出入,又听小姨妈讲,现在像医院这种地方,回来多少人就让多少人先上,护士和药剂师们也试着担当起医生的职责,治治小病,将卫生资源物尽其用;公安局也同样,缺位暂由交警、辅警和后勤队们暂时互相顶上……这股气势,让人觉得新的世界,一定会再度繁荣起来的。
我们接着穿过热闹的双塔市集,走进原本镇上最大的游戏厅室。显然,从这沿去的一千多平米路里,已经成为了跟宴席有关的专用通道,到处挂满福结和五彩气球,蓝色气球和白色立牌上面都写着“欢迎来到,新世界!”
根据路标的提示,从廊头直走到廊尾,就是我们要去的大酒店了。
走过游戏厅的前台时,我看了一眼上面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的是6月9号,但我依稀记得我死的时候是6月2号。
唔,没多想。见一群人围在那,发出幸灾乐祸的语息。那是什么?
“本月最受欢迎押注项目,欢迎投注!最后导致人类灭绝的最大灾难是什么?地震?海啸?还是奇怪的蒸汽雨?”“500元新世币一注!”
“——只能看,不许赌啊。”小姨妈在一旁叮咛。
“知道,我就看看。”
我站入人群边缘看戏。
“来,我投这个。”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某个人呢——我左看右看,找着了——走过去,拍了拍他,大笑一声,调侃道:“我去,你也死啦?”
他他他他他像是不会说话了似的,指着我:“宁宁宁哥!卧槽,你也在啊,”又哈哈两声,“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