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抵达滨州那日,已经是深秋将冬了。
满地萧索。
以前就跟着沈非念的王掌柜他们早早就等在了船头,马车里备下了柔软暖和的毯子,生了炉火,煨了汤婆子,还熏了以前沈非念喜欢的香。
什么都是最好的,最精致的,最讲究的。
等顾执渊一抱着沈非念下船,就立刻接进了马车里,生怕她一时适应不了寒冷的气节染了风寒。
马车摇摇晃晃,顾执渊拥着沈非念,笑问:“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叫这么多人为你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可沈非念只枕在他胸口沉沉入睡,无知无觉。
之前一些较为轻微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养了这么多日子她气色甚至比以前更好,肌肤柔软光滑,唇瓣饱满红润,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前。
真的只像是美人浅眠,仿乎轻轻唤她一声,她就能从梦里醒来,嗔笑一句何人这么讨厌,搅了她的好梦。
可她陷入的,似乎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酣睡。
夜间,顾执渊一手握着沈非念的手臂轻轻地揉搓着活络血脉,一手拿着寒川刚刚递来的信皱眉细看。
现在谁也不知道晏宗文这个图穷匕见的疯子,最先发难的地方会是哪里,无论是乾朝,盛朝还是襄朝,都只能尽全力地先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看得额头发疼的顾执渊合衣躺下,躺在沈非念身边跟她说话:“盛朝邺都那边死了一个将军,说是喝多了花酒死于马上风,襄朝呢不出我所料的,文武百官联名上书弹劾迟恕和严绍川,咱们乾朝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六姐沈之榕的孩子染了天花,这会儿奄奄一息,非念,你看这些事,是不是都很寻常?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普通的意外。”
“而我们呢,很难从中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意外,哪些是晏宗文的手笔,我们现在就像惊弓之鸟。”
“这几日我会很忙,可能不能时时陪着你,但我会抽时间来看你的,你要是趁我不在醒了过来,那就太好了,你会给我这个惊喜吗?”
顾执渊这些天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像是要把以前没对沈非念说过的话通通说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