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徒手制服过很多条毒蛇,但没有哪一条毒蛇——即使是浑身散发着魔力的毒蛇——长着紫蓝色的眼睛。
在罗曼国的文化里,紫蓝色,同样象征着神的眼目。
他们只是不信神,并不是文化中没有神。不同的是,光明国把蛇当作诱惑、邪恶和堕落的象征,他们却认为蛇是真理、善恶和力量的化身。
因为神骗了他们,把能知善恶的果子说成毒药,想让他们永远像易碎的玻璃工艺品一般脆弱纯净;蛇却将真理带到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那么,艾丝黛拉手上的这条蛇,是象征着堕落呢,还是象征着真理呢?
“他什么都不象征,”艾丝黛拉低下头,将鲜红艳丽的口唇贴在漆黑丑陋的蛇头上,柔声细语地说道,“他是我的搭档,我的共谋,我的……情人。”
弗朗西丝刚要问一条蛇怎么当你的情人,下一秒钟,就感到了一阵强势的、可怕的、压倒性的威压。
尽管她不信光明神,也不看颂光经,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直觉——从未见过掠食者的羚羊也知道畏惧猎豹的那种直觉——这条蛇就是神。
这个女孩……把神驯成了蛇,让对方甘愿匍匐在她的掌心上。
弗朗西丝本想直接问,你要怎么利用这个筹码,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她的本能在抗拒与神对视。
对了,艾丝黛拉为什么能听见她的心声?
“因为我也有神力,”艾丝黛拉说,“这是我第二个筹码。我能给你一个更大、更好、更广阔的天地,供你施展自己的才华。”
弗朗西丝笑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小丫头。你看上我了,想收我为己用。但你打错算盘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叛国。”
艾丝黛拉摇了摇头:“你不用叛国,只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立马放你回罗曼国。”
弗朗西丝冷冷地说道:“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从不相信别人口头许下的好处。”
“不如先听听我的要求?”
“行,你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竭尽全力说服你们的王和我们开战。”艾丝黛拉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用你叛国。我也不需要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叛国的人。我只要两国开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两国开战,我有什么好处?”
“现在光明国举国上下都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掌控着,你们国王肯定早已蠢蠢欲动,之所以不发兵,是因为他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艾丝黛拉说,“你回去以后,告诉他你在光明国受尽折磨。不管真假,他都会用这个理由发兵。他想吞下光明国这块蛋糕很久了。攻下光明国以后,你会成为他心目中的大功臣,从此前途一片光明。”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好处?”弗朗西丝反问道,“我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把自己国家拱手让给敌国的人。”
“谁说罗曼国一定会赢?我攻下罗曼国以后,也会给你不小的好处。”她压低了声音,蛊惑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看看两个国家谁更值得你效力。”
弗朗西丝沉默许久,说:“必须承认,你很会玩弄人心。可惜,我宁愿死在监牢里,也不想成为光明国的走狗。我永远不会忘记……”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发出来的,“你们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我还没有说完呢。”艾丝黛拉眉头微蹙。
弗朗西丝有些不耐烦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效忠光明国……”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的母亲平反,抓住当年指控她的人,对他进行公开审理,即使那个人已经身亡,我也有办法让他出现在人间,接受审判。”
艾丝黛拉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逐渐变得冷酷有力,“我曾经登上过最高处,却因为是女人,而被拽了下来。我比你更渴望一个公平的世界。你不是在为光明国效忠,而是在为千千万万个像你母亲一样被冤枉的人效忠。她们正在遭受不公,她们需要你的帮助。”
弗朗西丝就是被这番话打动的。
她闭眼挣扎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重重地握住了艾丝黛拉的手。
“如果你没有做到你承诺的一切,我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她嗓音嘶哑地说。
“你放心,”艾丝黛拉两只手都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我骗谁,都不会骗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
就在这时,弗朗西丝突然感到一阵刺灼的电击感。
她立刻甩开艾丝黛拉的手,警惕地倒退两步:“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完,她才发现,那条本来已经爬到艾丝黛拉肩膀的黑蛇,冷不丁直起了身子,正毫无感情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块随意宰割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