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艾丝黛拉和弗朗西丝还说了什么,埃德温骑士就听不见了。
艾丝黛拉用神力设下了一个隔音屏障。他站在旁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她们的口唇在一开一合。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隔音屏障才被解除。
弗朗西丝一改最开始猛兽似的模样,蹲坐在地上,几乎以一个臣服的姿态,表情复杂地望向艾丝黛拉。
埃德温骑士看见这一幕,不由十分惊讶。
要知道,她们刚见面时,弗朗西丝可一直在龇牙咧嘴,攻击性十足。这才过去了多久,她就被艾丝黛拉……驯服了?
就在这时,艾丝黛拉脱下了手套,将一只光裸的手伸进了铁栏杆里:“认识你很愉快。”
弗朗西丝望着她的手,看了片刻。
那是一只苍白、纤丽、精致如艺术品的手,手背和手心的肌肉略显丰腴,指甲修剪得尖尖的,闪耀着朦胧的淡红色的光芒;同时,那也是一只她能轻易咬断的手。她的牙齿通过特殊的办法磨砺过,尖利得可怕,能一口咬穿羚羊的脖颈。
见弗朗西丝迟迟不和自己握手,艾丝黛拉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我以为脱下手套握手,是你们罗曼国的礼节。”
“的确是。”弗朗西丝说。
罗曼国也曾有过惧怕巫师的时代,而且就在两百年前。
那时的罗曼国还没有成立巫觋部,人们像现在的光明国一样畏惧巫师——谁也不知道手套底下,是不是一双刻满咒文的手。握手前必须脱手套的礼节,就这样流传了下来。这是罗曼国特有的礼节;而光明国,只有用餐时才会脱下手套。
艾丝黛拉脱下手套,想与她握手,既是在表达善意,也是在暗示她,罗曼国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自由的国度。
自由需要争取。
想起艾丝黛拉说的那些话,弗朗西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用拳头捶打了一下太阳穴。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正在一丝一丝地颤抖。那是跃跃欲试的颤抖。
她被艾丝黛拉说动了。
——“你所忠诚的,根本不是罗曼国,而是一个可供你施展才华的国度,对吗?”
她当时冷笑道:“就算是,那又怎样?难道光明国能给我这样的天地吗?”
“如果我说可以呢?”
“很抱歉,我根本不信。我听说过你的事,你掌控了至高神殿,做到了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成为光明国的下一任女王。但是,那又怎样?成为女王和改变人们的观念是两码事。”
弗朗西丝嗤笑一声:“你想让我说一说,历史上的那些女王1,最后都怎么样了吗?史前有个女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直到死去都是童贞之身,就因为有人说,女人一旦嫁人,就会臣服于她的丈夫,无法成为帝国的领袖。连她都备受舆论的困扰……难道,你能比她做得更好?”
艾丝黛拉却微微一笑:“她维持处子之身,有很多原因,你只不过是点出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可以说自己是神钦定的纯贞女王,堵住旧教的嘴。而且,只要她不结婚,就能一直用自己的婚姻当食饵,把其他国家耍得团团转。她没你想的那么无能。”
“所以我说,难道你能比她做得更好?”
“如果我的手上没有筹码,不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但是,”艾丝黛拉停顿了一下,“我有。”
“你有什么筹码?”
“神。”艾丝黛拉轻启小巧美丽的唇,吐出一个词。
弗朗西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笑道:“别说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掌控了至高神殿,但我了解你这种人——像你这样的人,决不可能信神。”
艾丝黛拉却眨眨眼,露出一个小动物似的疑惑表情:“谁告诉你我信神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弗朗西丝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她伸出一只手,一条细长的黑蛇缓缓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爬到了她的掌心上。
那是一条活蛇,蛇鳞随着一起一伏的游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有人在用尖利的东西刮擦有凸起纹路的龟甲。
弗朗西丝并不是单纯的女巫,只会巫术的女巫在罗曼国可不吃香。除了巫术,她也会制/毒和拳术,常用的招数是戴上淬毒的拳套,喝一管炼金药剂,等强劲的力量涨满每一丝肌肉后,一拳狠狠地捶向对方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