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微微皱眉,阿耶分明是喝了酒,满身臭气,摇头晃脑的有些失态。
她陪笑道,“是,阿耶吃的腻味了,女儿才学了个冬日热饮的好方子。”
她从案上梅花五格白瓷罐里取了一小把枸杞、干橘皮、几粒甘松香投入铁壶中,片刻一股子清苦枯涩的味道飘然而出。高门贵女一举一动皆有定规,最讲究姿态优雅,如行云流水。杜有邻笑眯眯地赞叹,“若儿坐下说话。”
杜若恭敬的摇了摇头。
“阿耶跟前哪有女儿坐的地方。”
杜有邻笑道,“无妨,你坐。”
杜若这才跪坐在了案几旁的毡毛垫子上。
杜有邻清了清嗓子,问,“我儿读书三年,可读懂了本朝如何取仕?”
杜若心下狐疑,忙整了整衣领,两袖在膝上交错摆好,正色作答。
“本朝有明经、进士两条以科举出仕的路子。然而朝中官宦,出身科举者十不及一。长官推举新人,最主要的依据,乃是恩荫。”
韦氏族学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杜有邻拈须颔首,连连赞同。
“是啦,科举不过末途,至要紧的还是出身。居于高位者,希图代代相传;伏于低位者,唯有望庙堂而兴叹。”
他考校似的看着杜若,话头一转,“太宗、高宗两度编订《氏族志》,皆以皇族为首,勋贵名臣次之,将崔卢李郑王等高姓列作第三等,是何道理?”
原来阿耶问的是这些老生常谈,杜若微微一笑。
“编订《氏族志》有三条原则,其一:甄别盛衰,增添本朝新贵,删除前朝旧族;其二:考察真伪,不许庶人冒充士族;其三:明辨忠奸,褒忠良而贬奸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