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卿、杨慎矜与李林甫等三个宰相心头纷纷敲起小鼓,六部官员也都嗅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谨慎些的低低垂了头,性子浅薄的已忙不迭挤眉弄眼互相议论起来。
牛仙客固然是个能干的,可他性情如何,在朝中与何人结交,皆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更易储位迫在眉睫,此人立场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这个节骨眼儿上,在四个宰相之外再添一个,皇权与相权之争,岂非越发扑朔迷离?
李隆基居高临下,看着满朝重臣显贵被自己三言两语拨弄得各怀心思,蠢蠢欲动,直如暴雨将至,池塘里响起的蛙声一片,感到又好笑又得意。
“从前则天皇后在时,一朝宰相多达十来个,固然有些争权夺利之事,然群策群力,却比一人独揽要强。”
他望向裴耀卿,“裴相怎么说?”
裴耀卿忙道,“朝廷事务繁杂,臣等四人顾此失彼,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圣人如此安排,乃是救臣等于水火。”
“这……”杨慎矜直发懵。
资历最浅的李林甫忙禀道,“臣忝列相位,处事多有不周之处,如能得牛郎官指点,必可精进一二。”
李隆基点点头,再看张九龄,却见他还是面平如水,毫无波澜。
李隆基也不开口催问,只耐着性子等。
殿中空气静谧的叫人难受,气压越来越低,李林甫低着脑袋,觉得腰间挂着的银刀子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张九龄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自开国以来,尚书之职只有德高望重者才可担任。牛仙客边疆小吏出身,目不识丁,骤然提拔到清要之位,恐怕遗羞朝廷。”
李隆基收敛了笑意,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张九龄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