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拱背收腰的架势,活像大漠饿坏了的野狼瞧见猎物,正预备发起袭击。
“是长史添了老寒腿的症候, 阴雨天气酸痛难当,自知再回不得江南故地养老,偏偏族中收继的儿子宁愿不要产业,也坚决不肯来京中居住的时候?长史自谓事已至此,与其冒险为张孺人打前站,搏到功名利禄急流勇退,还不如另投明主,就在京中安稳退养?可惜呀,王妃算计大郎时,长史鞭长莫及,没揽上这份儿功劳。”
——直如晴天霹雳打中命门!
崔长史愕然瞪视李玙,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冒着傻气的少年是怎么一步步变成摆弄人心的鬼怪。
李玙瞧他的神色,便知道石楠之事并没有逃出他的法眼,可是他却隐瞒不报,因为害怕揭出来得罪英芙。这种墙头草,今日东边风大,便倒向东边,明日西边风大,又倒向西边。
当年邓国夫人百般信重,把秋微的终身交到他手里,竟是明珠暗投了。
细想这些年他与秋微间的龃龉,有多少是这东西漫不经心所致?
李玙轻蔑地慢慢一笑,端坐着,等熏炉喷出的暖风充盈阔朗的袖管。
“说罢,大郎的事,长史是从哪里看出端倪的?”
崔长史唇角抽搐,自知在他面前已是一败涂地,只得沉痛地垂下头。
如果说之前对杜若的服膺还怀揣着几分宾主相得的骄矜,如今对李玙就只剩下了举手投降。
“小王爷曾经带那个孩子回过王府……”
李玙的眉眼凌厉起来,冰渣子沉淀在眼底,问话暗藏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