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李林甫……”
圣人端坐在玉石宝座上,背后摆了把用活水牵引的扇车。
硕大的芭蕉扇徐徐转动,风吹得圣人身上绯红的衣襟猎猎作响,发冠也被头顶的水花淋得水汽氤氲。
虽然没吹到自己身上,李林甫还是觉得左肩冷的疼到骨头缝子里。
李隆基大惊小怪。
“哥奴免礼,六月天儿,怎么穿起貂来了?”
“臣肉体凡胎, 不及圣人康健,热点儿,熬忍熬忍就过去了,只经不得冻。”
“你就是太不爱动弹,身子骨儿自然不及朕。”
自从与这位性情柔和的堂兄熟悉起来, 李隆基说话的口气越来越亲昵, 抬手叫五儿从案几上拿个卷轴过来,亲自递给李林甫。
“你拟的那个册妃诏书,朕瞧过了, 添减了几个字,不过通篇儿读下来, 还是觉得……没圆上话。宫里瞧瞧没什么,发到州府去,难免叫人诟病。”
“臣的文字, 定然比不过从前张相挥洒自如。”
李林甫承认。
“再者,事儿就是这么件事儿,人还是从前那个人,就算张相舌灿莲花,有心人拿两份诏书一比,还是会发现贵妃娘娘出自寿王府。”
李隆基咳嗽了声,叫左右去把那花洒关了,起身踱了两步。
“哥奴不肯讳饰,是刚正不阿。其实照朕的脾气,也懒得睁眼说瞎话。不过女郎多看中名誉,朕不舍得贵妃被人胡乱嚼舌根子。你瞧,前几日替寿王册立了新王妃,如今再说贵妃这件事儿,可不就容易多了吗?”
话说到这里,李林甫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讶异之色,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一局,李玙又走到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