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耐心等两年,就非得和圣人顶牛吗?”
房里一片寂静,只听外头北风滚过檐角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
李玙沉静地盯着杜若,面无表情,出语字字冷硬,仿佛从喉头鲜血萃出来。
“不能。”
“孤的子民,不能为了他的面子活儿白白送死,石堡城太难打了,打下来,代价太大了。”
杜若大大不解。
“头先韦坚算了近五年通盘账目,各州府细账,乃至与吐蕃开战,河西走廊暂时堵塞不能贸易的影响,指明即便外贸断绝,两三年内,以国朝八千万人口,供养四十几万精锐并不吃力,甚至五十万、六十万也能承受。妾不是喜欢打仗,可这一仗,打得起!”
李玙轻轻道,“什么叫打的起?人不是账上一行数目字。”
杜若自知失言,语声一顿,转而道,“吐蕃自松赞干布起日益强大,占据龟兹焉耆等四镇后,更野心勃勃,觊觎河西走廊乃至长安,不除吐蕃,不止圣人难以安枕,大唐子民亦是战战兢兢。你不知道外头多少青年,恨不能血书朝廷,不要品级钱粮,自带马匹武器,只求与吐蕃人一战!”
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李玙身体前倾,抵住卧榻边缘,直视着杜若分明不服气的眼睛。
“算财税、粮食、马匹,是打得起,但算人口,损失五万精兵需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培养出来,你会算吗?李唐开国至今,尚无一场战争损耗人口在三万以上,你以为今年命令百姓早婚早育,女子年满十四岁不生育便加税,明年,就有新兵了吗?”
杜若手腕被他掐住,不得已道,“五万十万,不都是你的推算?做不得数!”
李玙喘息一顿,杜若来不及弥缝,便听他长声叹气,后背重重嵌进圈椅。
“做不得数——哈!做不得数!”
杜若心知褃节儿就在这儿,脱手出来没走,反而紧紧握住他。
两人相视无奈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