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低头认真盘算。
“回去再来,路上要花盘缠。再说,你从生下来就没离过长安,跟我走了,什么时候才回得来?”
杜甫默然片刻,垂下头闷闷道,“如今房子是赁的,着实委屈你。回我老家去,虽说家业亦凋零,伺候你的奴婢还有。”
子衿知道他一片好心,不舍得她远嫁离了家乡,其实照子衿的想法,爷娘都不在,现在越发连子佩都死了,说是故土,并没几个故人。
她嘴角弯起,在他胸口轻轻攘了下,满怀爱意又有些撒娇。
“又冤枉我,来一回裴家,你就冤枉我一回。”
杜甫呆呆挨了这拳脚,再看子衿脸上甜蜜温暖的笑容,只觉一阵酥麻从头顶倾流而下,烫的他微微抽搐。
——婚前,杜甫满以为素有才女之名的杨子衿,会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孤高冷峻的性子,至少照她的外形举止看,就是那么回事儿。
他不明白子衿为什么抓住玩笑一样虚无缥缈的婚约等了又等,生生拖延十年,明明他们并没见过几回,也没生发出什么深刻的感情。
杜甫的婚姻观念接近道家,无为而治,水到渠成。
如果他没有来长安进学、待选,然后陷入长年的无望,而是留在家乡仰承祖产,恐怕早和邻居门当户对的姑娘生下一大溜儿女,举案齐眉,绝不会出现今日这种,娘子上门做客,而他宁愿在外长久等待,只想早一点见面的时刻。
可在长安,前有岳父青眼厚爱,后有子衿亲切包容,当他在子衿尽力张罗出的温暖小床上醒来时,杜甫忽然明白了:
这个娘子是老天爷特地指给他的,只有他能令子衿幸福快乐,也只有子衿能令他在灰茫茫的人生中得到天伦亲情。
子衿看他呆样有趣,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捧住他的方脑袋狠狠威胁。
“又犯傻?我亲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