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边加紧抽马鞭子边笑。
“小妇养的!得亏是个阉人,满脑子转的什么?走!咱们路上累点儿,赶在晌午前到。”
两人一路奋力打马扬鞭,出城后走了条章台认得的小路,终于赶在晌午前到杜陵。眼前是一大片葱翠的麦田,鸦没鹊静的,人畜都在犯懒,农人把草帽盖在脸上,翘腿躲在树荫底下歇中觉。
杜若赁的小院儿十分朴素,并排两间屋子,围墙不及人高。
果儿探头张望。
树下一口井,贴墙根有个马棚,墙上紫色牵牛花镶个边儿,门边趴条黑白花的懒狗,勉强摇两下尾巴,反是邻家的牛哞哞地叫。
田埂边坐的人快步走来,附耳道。
“杜娘子才回来。”
果儿有些激动,努嘴令他退下,搓着手在门前徘徊,良久,整整衣裳,端然踏步入内。
盛夏的午后,那种热是从地心儿烤出来的潮气,屋檐下汪着积水,新鞋底踩上去就污损了鞋跟。
有门他不走,偏钻在窗下,透过藕荷色的窗纱往里瞧。
杜若家常爱穿那件玉色十七孔桥平罗对襟纱衣,正撑开双臂挂在衣架上,叫风一吹,下摆悠悠荡荡的,像是个支离憔悴的女郎正在叹气。
那感怀叹息的热气仿佛吹在耳根,令果儿久久震颤,好一会儿反应过来:
这间是外间,那右手边那间更小的便是……卧房。
里头圈着的杜若与过去不同,没有婢女环伺,也没有夫君子女围绕,她光杆司令一个,什么都得亲手来。
果儿的心叫重锤砸得紧一阵松一阵,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又是酥麻麻的疼,又是热腾腾的火辣。
平平常常一场探望,竟被他闹出了戏文里窃玉偷香的刺激。
能走到这一步,他不得不为自己的隐忍和大胆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