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没见着,真想象不出来那地方有多可怕……那山,有五六十丈高,向着咱们这一面儿,光秃秃,滑溜溜,最上头一截子有点草,地下二三十丈都是白茬茬的大石头,笔直往上去,一点儿坡度都没有!别说从下往上爬,就连从上头下来,也下不来!那顶上,就一点点儿大,修了个尖尖的石头城堡,对着咱们,一排都是洞口。人家射箭出来,扔石头,扔火把出来,百发百中,不用瞄准!可是咱们打他们,那得多难?就是个神箭手也没用啊,太高了,射不上去!”
——那这仗怎么打?
杜若听得胆寒,喉咙里好像卡着块盐水冻成的冰疙瘩,又咸又苦,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然而阿布思硬朗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波澜,还是问。
“高秀成为什么死了?”
小兵咽了口唾沫,颤颤抬头。
“高秀岩和张守瑜是大将军点的先锋官,走在大军最前头。”
“我知道。”
小兵嘴唇微微颤抖,很不愿意仔细回顾。
“高秀成跟我差不多大,第一回 出征,就跟在高秀岩身边做亲兵,所以也站的靠前。他远远看见那山,像个筷子尖儿撑到天上去,不信那就是石堡城,还和我打赌。后来走近了,问了两遍高秀岩,又见那城堡挂的确是吐蕃王旗,吓得两腿发抖,将好被大将军瞧见,一刀就砍死了。那头,嗖地飞出去,血就哗哗的往上飙……浇了我满脸。”
阿布思并不十分意外,嗯了声,提起他的领子往外推,小兵发出杀鸡宰羊的挣扎尖叫。
杜若从被子里一跃而起,恍惚道,“他,他干嘛?他想干嘛?”
星河的嘴唇在她眼前一开一合,然而杜若脑子里灌满了石头,什么也听不清,只有逛逛当当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