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郎官啊,你是没见着那个郑旭下手多狠,打的我真是……斯文扫地,无脸见人哪!”
房琯很不以为然。
“韦郎官,当日他在马嵬坡打你,你还是‘同中书门下’,副相而已,如今可是堂堂的左相。比杨钊还高半头!你瞧从前几位左相何等威风?张九龄、李林甫,那都是……”
他压低嗓子,贴着韦见素的耳根。
“那都是压着新君说话的人物。你先支棱起来,别人才会敬你怕你。你瞧瞧你,怎么见了个杜鸿渐,就不敢说话了?”
“得了吧!我劝你别招惹这位活阎王!”
韦见素想起马嵬坡那夜李玙何等凶神恶煞,简直心有余悸,腿肚子都抽筋,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高力士手下的五儿,你算算他侍奉圣人多少年了?人家说长辈养的猫儿狗儿,都值得个敬字。这位可好,说杀就杀。那头,飞起来往圣人门上撞!定要当面杀了贵妃才作数呢!什么左相右相?你以为真是抬你进凌烟阁?哼,圣人手里没几样玩意儿了,拿空衔哄咱们纳命。你要整治新君,你自便,我可不给你敲边鼓。”
两人嘈嘈切切,争的不可开交,忽听身后楼梯口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尾音上挑,带着敷衍客套的笑意。
“太上皇真是心疼朕,朕还没拜相呢,就塞过来两个。”
房琯慌忙回头。
他上次见到李玙还是天宝十四载的年尾,在龙池殿,李玙劈手打了杨钊一个耳光,就被李隆基软禁了。
楼道上开了一扇窄而长的窗。
李玙拾阶而上,将好穿过窗口斜斜的楔形光带。
一弯下弦月寂寥地挂在他头顶,塞外荒凉的北风自他身后长驱直入,从房琯眼前呼啸而过,转瞬便消失了。
“……臣,”
房琯张了张口,明显感觉到李玙不怀好意。
“臣拜见圣人,臣请圣人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