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心下大骇,金玉遐仍在说:“他死在一两个时辰之前。杀他之人……武功胜过齐风燕雨。凶手抛尸之地,位于县衙东侧十里开外的密林。”
“谁找到的尸体?”华瑶冷静地问,“是我的暗卫吗?”
金玉遐道:“是驸马的暗卫辛夷。他携带猎鹰,找见了凌泉。”
辛夷与凌泉均是戚归禾的心腹。他们对戚归禾忠心耿耿,也愿意为了谢云潇抛头颅、洒热血。凌泉还曾在战场上救过辛夷的命——凌泉征战沙场十余年,没在塞外殒命,却在山海县丧生,又是身首异处的死法,何其可悲!
金玉遐满心哀叹,只见谢云潇身形一闪,从金玉遐的眼前转瞬即过。金玉遐反应极快,立刻大声道:“殿下,殿下!请勿急怒,请勿伤怀,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谢云潇三思不了了,”华瑶捏紧了拳头,话却说得镇定,“凌泉和戚归禾情同兄弟。对于谢云潇而言,凌泉或许也是他的亲人。无论谁是凶手,我都会把他揪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金玉遐依然跪地不起。他仰头望着华瑶,问她:“倘若山海县的葛知县……把凌泉之死,归咎于三虎寨,我们该当如何?”
夕阳色泽如血,寒鸦正在远处啼叫。华瑶稍一走神,只听杜兰泽开口说:“倘若葛知县和赵大人要用这一招……”
久候一旁的燕雨忍不住插话道:“啧,我听不明白,这怎么就算是一招了?万一他们真以为三虎寨的贼寇跑进了山海县,悄悄地暗杀了凌泉……”
杜兰泽耐心为他答疑解惑:“截至目前,风雨楼一案并未牵涉王公贵族。三虎寨的贼寇残杀平民,在凉州、沧州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虽在虞州罕见,却也未及震动朝廷的地步。但凌泉是皇族的侍卫,他的武功胜过大多数的宫廷高手,又因镇抚司副指挥使郑洽前不久也惨遭斩首,这两大高手意外身亡的悬案,若与风雨楼一案联系在一起……”
燕雨恍然回神道:“老天,这帮龟孙子,好狠啊!好狠!按他们的意思,风雨楼的人,还有郑洽……全是咱们杀的,凌泉也是咱们自己处理掉的,那皇帝会赐死咱们吗?”
“赐死?”杜兰泽笑道,“应是凌迟才对。”
杜兰泽从燕雨的面前径直走过,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落到他的身上。她总是穿着青色、黛色或者浅竹色的绸缎衣裳,衬得她形销骨立,背影纤细,像是一株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兰竹。
燕雨的心跳没来由地慢了一拍。
也不知为何,他双手背后,轻轻地捏住了自己的袖摆,心里的杂绪犹如乱飞的柳絮,一会儿飘到了这头,一会儿飘到了那头。他一时想着凌泉的惨死,念及自己的武功远不及凌泉,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天;一时又想着羌羯之乱的那一个月里,杜兰泽以一己之力献出了炸坝之计,算无遗漏,反败为胜,比大皇子、二皇子的幕僚要强得多了,只要有杜兰泽在,敌军的诡诈之处,总会被她勘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