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举目四望,没见着劫匪,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窄袖短襟的衣裳,以黑巾蒙面,手握一把镶环银刀,刀上血痕尚未干透。不知为何,燕雨直觉那把长刀沾过凌泉的血。
“何近朱?”燕雨试探道,“他是何近朱?”
“是他!”华瑶大声咒骂道:“何近朱!你三番四次偷袭我,下贱至极!”
何近朱毫不理会华瑶的怒火。他大手一挥,长刀上的银环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另外七个黑衣人当场乍现,从四面八方包抄华瑶的退路。
华瑶仗着自己轻功高强,就在半空中飘来飞去,匆忙地躲避何近朱的杀招。她看清了何近朱一共带来了四十四位镇抚司高手,其中七位的身手与何近朱如出一辙,他们八人一同进攻华瑶,就好像同一个人分出了八道残影,让她目不暇接,慌不择路,比羌羯之乱更难对付。
华瑶在皇宫长大。她自幼所学的武功,皆由宫廷武官传授,何近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招式,专攻她的破绽之处。她不跟何近朱交手,只顾逃命。谢云潇挥剑为她断后,须臾间斩杀了两名镇抚司高手,何近朱那一行人就不再追击华瑶,转而合力围攻谢云潇。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何近朱站在一块山石之上。他看谢云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握刀在手,一跃而下。
刀光剑光倒映在险峻的峭壁上,何近朱震响刀背银环,率领众人夹攻谢云潇,奈何谢云潇的身影闪得太快,纵使何近朱有八双眼睛,也跟不上谢云潇的轻功。
何近朱大笑一声,下令道:“好功夫!兄弟们,给他设阵!”
何近朱的声音雄浑有力,华瑶远远听见只言片语,跑得更急了。她一路狂奔到一座山包上,此处埋藏着许多炸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与谢云潇应该一起把何近朱引过来,炸他个稀巴烂,但谢云潇已被何近朱的阵法拖住。他们正在缠斗之中,谢云潇以一敌八,无暇兼顾。正当华瑶苦思冥想之际,她瞧见谢云潇的脖颈被何近朱的刀锋划出一条血痕。
华瑶心神俱震。
这怎么可能?
她定睛一看,更是眼花缭乱——何近朱及其属下的“八人刀法”,融会贯通了太极之术,可谓是“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以二人为一组,刀法无穷无尽、险象环生,极难破解。倘若她坐视不管,或许谢云潇也撑不了多久。
“何近朱!”华瑶情急之下,大喊出声,“我知道你和皇后的一切阴私!我把你们二人犯下的勾当,写成了一道檄文,印制了四万多张,马上就会贴满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当然是华瑶的胡言乱语。她哪里知道何近朱与皇后干过什么事?她只是想吓一吓何近朱,把他引到这座山包上来,她还怕他不中计,谁知她歪打正着,他犹如疯狗一样直冲过来,其势凶猛,锐不可当。
刹那之间,华瑶突生恶意,心头暗忖,为何她一提到皇后,何近朱就神情大变,难道皇后与何近朱私通了吗?这也难怪,何近朱与罗绮做过露水夫妻,可见何近朱原本就是淫贼荡夫,耐不住寂寞,守不住清白,皇后对他勾一勾手指头,他必然会急不可耐地侍寝。
万恶淫为首,何近朱罪孽太深。华瑶愈发大胆道:“八皇子是不是你和皇后……”
何近朱一刀横斩华瑶的脖颈,华瑶向后纵跳,又躲开了另一个高手的杀招,那位高手恰好踩中了炸药,火光霎时爆燃,烧着何近朱的麻布衣摆,露出他穿在里头的红底黑纹的镇抚司官服。他反转刀柄,以刀刃挥风,瞬间拍灭了火□□瑶仍在挑衅他:“你好厉害啊,何大人,活脱脱一个土皇帝。你与皇后同床共枕,生下了八皇子……”
话没说完,何近朱形如鬼魅般闪现,距离华瑶近在咫尺之间,她避无可避,来不及引爆炸药,反手倒转剑鞘,跳到半空中,高喊道:“救驾!来人救驾!”她自觉这一番景象乃是晋明之死的重现。晋明临死之前,也曾高呼“救驾”,他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挡住了凶手锐利的剑锋。
而今,风水轮流转,华瑶危在旦夕。她侧过头,堪堪避过何近朱刺向要害的急攻,双腿还是被另一位高手的刀锋扫过,留下两条鲜血淋淋的伤口。她一点也不觉痛,反手倒刺,割伤了那人的小拇指,何近朱嘲笑道:“殿下的武功不过尔尔。”
华瑶输人不输阵:“我又不是你,天天练着阴损功夫。”
何近朱真想割了华瑶的头。华瑶轻功卓绝,远非常人可比,必须用阵法牵制。